这个开头一起,下面就有些哗然,要知道清代圣旨的抬头必然是奉天承运,如今却是奉天景命,这是哪门子的诏书,哪国的诏书。
但蔡元书看似四平八稳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大明监国诏曰!”
“蔡大人!”陆师海坛协的副将曹国栋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大人口诵逆贼文书,此为何义,难不成大人想负了皇恩,投降海逆不成?”
蔡元书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监国敕书,冷冷的看向曹国栋:“曹副将,这是海逆给本官送来的招降文书,本官请几位大人过来一起鉴赏,曹大人是不是觉得本官读不得。”
一语梗得曹国栋哑口无言,此时下面的嗡嗡声此起彼伏,但在蔡元书目光逼视下,声音消失了,不过原来跪拜状态的清军武官们依然重新站直了身子,对此蔡元书并没有阻止,到让心中忐忑的某些人脸上好看了几分。
“本官继续念,你们继续听,没让你们开口,就别乱插话,都是老行伍了,军中的规矩都不懂。”蔡元书意有所指的话,不但让曹国栋面色如猪肝一样,更让一众清军武官面面相觑,但蔡元书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起来。“……宁为忘祖宗之衣冠、剃发事奴、遗臭青史为万世唾骂之汉奸乎,今有福宁镇总兵蔡某元书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率所部上下五千六百四十一员反正……授蔡元书为福建左副总兵,加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太子少保、却敌副将军、旅顺卫指挥使……授曹国栋为福鼎师师都统制,加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轻车都尉、金山卫指挥使同知……”
福宁镇作为福建绿营的一部分长期处在与郑军对峙的第一线,自然很清楚郑军现行的体制,因此被这份大明监国敕书所点到的武官们在惊恐中也带了一点窃喜,不过由于大堂上的气氛过于诡异了,因此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的。
好不容易蔡元书念完了手中的东西,收拢起来往公案上一放,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开始在堂下的部属中扫视了起来,在他的逼视下,一干武官们发现自己忽然有些心神不定了。
又扫视了一圈,蔡元书忽然问道:“都听完了,怎么样,动心吗?”
“大人,海逆送来这种的东西无非是利诱外加离间而已。”曹国栋又跳了出来,作为堂上地位第二高的,他有这个权力率先发言。“大人切切不可中了海逆的圈套,速将此物呈送福州,方可洗脱身上的罪名。”
“罪名?收到这东西,本官身上的罪名就洗刷不掉了。”
曹国栋忽然明白了什么:“蔡元书,你,你竟然还是从逆了,弟兄们快快将他拿下。”
但在一众手持利刃的武弁们的环视下,手无寸铁的清军武官们又怎么敢随意动弹。
“朝廷的体制是大小相制。”蔡元书不屑的看了看惊慌失措的曹国栋。“所以本官即便归附大明了,还需要得到诸位的襄赞,”蔡元书顿了顿。“就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愿意跟本官一起剃掉头上这个老鼠尾巴?”
正所谓留辫不留头,蔡元书一下子就把生死选择摆在了绿营武官们的眼前。当然,他敢投机当前的国内政治军事形势作出归附明郑的决定,固然有吴淑、吴潜等人作为榜样,但若是手中没有掌握一星半点的实力,他也不敢如此行事的。
因此,他的话音刚刚落地,镇标所属中营、左营、右营的一众营官们便排开众人出列应道:“属下等愿追随总镇大人鞍前马后。”
蔡元书满意的点点头,当下,武弁们放开一条通道,这几名游击、都司、守备、千把总立刻透过通道而出。看到这个场景,胆小的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烽火门水师营,桐山营,连江营,罗源营等几个营头的武官立刻也表示与蔡元书共进退。
看到事态是乎不可挽回,曹国栋放声咒骂起来:“你这个老匹夫,有负皇恩……”
边上的武弁一拥而上,顿时将这名沙场上的勇将团团围住,一阵厮打之后,气竭的曹国栋被死死的压在地上,随即被捆绑起来并用破布塞住了嘴巴。
“曹大人,你我也同僚一场,本官不愿见到你流血当场,这样,本官做主送你到琼州开矿,兴许能留下一条性命。”阴冷的话语刺激着在场还未表态的几名营官。“你们呢?是不是也想为大清朝廷尽忠到底呢?”
“总镇,不是我等不识时务,只是我等的家人尚在乡里,万一。”李福成用带着哭腔的声调恳求着蔡元书。“还请总镇高抬贵手啊。”
“李大人很会说话,是的,本官也很担心自己的家人,可是儿子、女儿死了可以再生,老婆死了可以再娶一房美娇娘,要是连这一点都舍不得,你当什么兵吃什么粮,在这个世道下,你还能混到四品游击?”蔡元书冷冷的看着李福成。“也罢,你既然铁了心要当汉奸,那就别怪本官视你为仇寇了,来人。”
“大人,下官愿意,下官愿意。”李福成吓得一下着跪了下来,说到底他可不愿去当什么矿奴,那可是生不如死的。“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自新的机会。”
“你们呢?”蔡元书似笑非笑的看向剩下的几个人。“怎么说来着?”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威胁面前所有人都作出趋利避害的选择:“我等愿意追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