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吴兴祚冷笑一声:“都快两年了,就算海逆一个月运走一万人,两年也二十多万人被运到东宁了,这空下来的地已经够多的了,谁要是还贪欲不减,在出战时出工不出力,老夫钦命镇抚两广,难道是杀不得人的……”
傅魁狼狈不堪的逃出总督行辕,坐上自己的八抬大轿了,他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掏出手巾抹了抹满头的汗水,喘息了一会后他挑开窗帘跟侍从的亲信戈什哈吩咐道:“告诉昨天来的那几位,让他们准备十万两给老子压惊,另外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老头子松口了,只是让他们别得寸进尺了,要分润好处,先把琼州拿回来再说……”
“这里是哪里?”昏头昏脑的从甲板上爬起来的高诚四下扫了扫,热带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上,自己乘坐的艚船漂浮在一片珊瑚礁之中,再稍远处是一片隐隐约约的陆地,但是没有参照物,高诚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该死的邪风!”
嘟嘟囔囔的高诚,解开拴在腰间的缆绳,四下看了看,已经水手倒伏在那里,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挨个检视着,还好大部分的水手只是晕了过去,当然还有个把倒霉鬼头上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早就断气了。
高诚将活着的一一唤醒了,然后将死者收敛起来,等忙完了这一步,几个水手下到舱里检查损失,其余人则试图修补着折断的桅杆和破损的蓬帆,但是缺乏足够的材料他们付出的努力多半是做了无用功。
“大人,其他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一处底舱破了,压舱的淡水都流光了。”
这就是中国式帆船装备的水密舱的好处,不过仅此而已,没有淡水,大家迟早玩玩了。
“别费劲了,”高诚冲着几个不甘心的水手命令着。“找东西来划,那边不是有陆地吗?说不定就能找到水和替代的蓬帆了。”
一众水手相近办法驱动着笨重的船体,在海流和水手的共同努力下,船向陆地的方向行去,等驶近了,众人才发现这是由几个小岛和一个主岛组成的小群岛。
等又靠近了一点,突然一个水手高叫起来:“看,是炊烟,岛上有人。”
与欣喜若狂的普通水手们不同,高诚却吩咐道:“把刀枪都准备好了,把剩下的鸟铳分一分,再检查好火药、铅子,这个鬼地方,谁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咱们。”
船越靠越近了,岛上也仿佛发现了高诚他们,报警的烽烟燃烧起来,但这并不能阻止高诚这艘失去主要动力的船飘向海边:“快下碇,搁浅了咱们想回去都没办法了。”
由于船上的小舟已经在风暴中失去,因此船下碇之后,一行人只能直接跳入海中,好在海水已经很浅了,这才不影响拿着火铳的水手踏足岸上。
但上了岸后的发现却让一众水手们吃惊非小:“这是广东一带的渔村格局,难不成咱们一直飘回了大陆?没错,这里还有块碑,上面有汉字写着蜈蜞屿(注:大纳土纳岛)。”
“蜈蜞屿?”一个水手眨了眨眼皮。“我知道在哪了,这地离大田河口还真有些水路呢。”
“这不是废话吗?”另一个水手打趣道。“我也知道这里离咱们西渤泥远了,可到底在哪,你不是知道嘛,那就别说一半藏一半了。”
“大家伙还记得那个什么大图叫(注:达土角)吧?这岛就应该正对着大图叫。”
“那可真远了。”高诚还在感叹着,猛然间一根利箭射进了几人的脚下,几个水手魂飞胆丧,高诚也是一个趔趄。“快,有埋伏,退回去,快,退回去。”
这边兵荒马乱的,那边就听有人用粤语责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闯到岛上想干什么,都放下手中的武器了,否则休怪咱们不客气了。”
“放下武器?”高诚眼珠一转。“你们这帮汉奸走狗想骗咱们放下武器,真是痴人说梦。”
“慢!”或许是听了高诚的回应,或许是看见了几人的发髻,那边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我们不是鞑子的走狗,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岛上来的。”
“我们?”对方的回应显然契合了高诚最初的判断,于是他高声回应着。“我们是大明官军,如今奉命在西渤泥屯驻,只是遇到了大风,被海浪送到这里的,倒是你们藏头露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高诚当即引起了一旁叽叽喳喳声,很快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你说,你们大明官军,这有何凭证?”
“凭证?”高诚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慢慢迎了上去。“我有必要骗你们吗?”说着他在手上一撸,丢过一个铁指环。“自己看吧,在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