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一个操着川话的大兵眼一瞪:“啥子别人的病也是病?告诉嫩娃啊,这女娃娃……哦,不,这女士可是咱秦中尉的心上人,要是耽误了看病,嫩娃承担的起吗?”
嫩娃……被人这样称呼,刘院长差点被他把鼻子气歪了,再说病人还只是一个小中尉的……
在庆岛的这个武警医院隶属武警支队,武警支队在编制上属于正团级别,其下属的医疗机构看其具体的编制可以是正营、也可以是副营。其院长因为必须是医疗出身,所以走的是技术级别,技术级别的军官担任院长最起码是营职以上。所以,级别应该是在技术少校到技术大校之间。但无论是少校还是大校,都比一个小小的中尉身份要高出很多。
所以,刘子飞院长在听说他们送来的只是一个中尉的心上人后,先是冷笑了一下准备抬出自己的军衔震住他们,然后再强令他们把枪收起来,免得走火伤及无辜。可冷笑还没有自嘴角完全消失,那个大兵在打量了一下他的肩头的肩章后,又说了一句话,让他心里忍不住的一哆嗦。还没有散尽的笑意又重新在嘴角绽放,而且不是冷笑,是和蔼的笑。
“咱可告诉嫩娃啊,咱们的秦中尉可是来自上面政治部的。”大头兵一脸得意的说。
……政治部……刘子飞心里一紧,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有搬出自己的军衔来砸对方,要不然那可真弄巧成拙了,要是碰见个心胸狭窄的主,要是日后借怠慢了他而公报私仇,那最后自己是怎么倒霉的估计都看不透。有过从军数十年经验的刘子飞,自然不是那些啥事也不懂的新兵蛋子可比的,他深深的知道政治部这三个字的含义。别说自己这个小小的技术中校了,就是货真价实的武警支队大校阁下……见了人家那个什么秦中尉也得腆着脸的看人家脸色。没办法,人家是上面的人嘛。
刘子飞呵呵一笑,并没有让这些莽撞的大头兵看出自己的心理变化,只是态度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转身吩咐急诊室的主任:“夏主任,快、快先抢救病人。”
不就是几个大头兵嘛,不就是个什么中尉的心上人嘛,这也值得让刘院长亲自为她开后门?夏主任莫名的看了看刘院长,平日威严满满的刘院长,此时是对几个当兵的竟然是和颜悦色的,这让她是满脸的不信:“刘院长,您、您是说先给……”夏主任可是军校毕业就来武警医院的,一心在医疗事业上做出一番成绩的她,很少听别人说什么这部门那系统的,再说她自己老公就在武警支队任职高层,也不用看谁的眼色。她只知道只要技术水平高了,到哪儿也会有人好好相待的,所以对这几个大头兵说的什么政治部并没有起什么太多的顾忌。可刘院长竟然要求她先放下别的病人,给那个什么中尉心上人看病!这也不能怪她看不懂。
刘子飞见夏主任还没有明白过其中的厉害关系来,可当众又不能和她把话挑明,只好丢了个眼色给她,然后重重的点头,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的意思。
在大院长的亲自坐镇下,几个大夫一阵紧张的忙碌后,终于诊断出,这位某个中尉的心上人,只是惊吓过度,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只要输上几瓶带有镇定功能的药水,再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休养几天后,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就这点小症状,竟然有荷枪实弹的士兵陪着,还用的着这么大排场吗?确诊完叶暮雪病情的夏主任白了一眼那几个手里拎着微冲,瞪大眼睛直愣愣站在急诊室门口的那几个大头兵,心里说了句:现在有些当官的,假公济私的,真没素质!
倒是刘子飞院长,亲切的和几个啥也不懂的大兵详细解释了病人目前的状况后,又亲自安排了调理的病房,并且,对于诊金和住院费用包括住院手续什么的只字没提,一副武警医院为军人救死扶伤是天经地义的慷慨模样。
叶暮雪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是一个心地善良头戴七彩花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每天在慈祥的母后陪同下过着快乐的日子。可这一切,都在一个黑云密布的傍晚被几个来自地狱的妖魔给改变了。他们拿着明晃晃散着血腥气息的邪恶之剑,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一个个哈哈狂笑着打到她的母后,然后把她这个小公主掳走。
站在接近地狱的入口,其中一个有着英俊人间男人面孔的恶魔,粗暴的夺走了她最钟爱的指环,还有一个舌头上挂着血渍的恶魔对着她在吃吃的笑着,眼里满是邪恶。在绝望中,她心里是多么的盼着此时,有一个白马王子,能够踏着七彩祥云从天际赶来,挥起手中的利剑,只一下就把她解救出啊。
她如愿了。就在她马上就要被恶魔玷污时,她的白马王子姗姗而来。果然只是一剑,就把围绕在身边的恶魔统统击倒,然后把她揽进了怀里。让她感受到他的怀抱如大山般安全,如春水般温暖……她想睁开眼看看自己的白马王子,却沉溺在那略带香烟味的怀抱里不想睁开眼,就这样永久的被呵护下去。只是有点幸福的想:原来我的白马王子也是个烟鬼……
不过,却有几个不解风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呀响的,让她不得不的终止了享受这种幸福张开了眼。
“嗨,嫩娃说咱秦中尉是什么来头?咋能找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婆娘?咱李二娃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俊的婆娘呢,要是老天爷也给咱……”
“行了二娃。”一个带有东北口音打断了那个唧唧歪歪的川音:“护士不是都嘱咐你了吗?让咱们要小声点说话,省的把病人给惊醒了。你这猪脑子,怎么转头就忘了呢?”
“王有钱,嫩才是猪脑子呢,嫩一家人都是猪脑子,嘿嘿……”李二娃的川音得意的笑了笑,不过声音的确比刚才震得玻璃都瑟瑟响的效果要差了很多,但也足以让人以为这是在吵架了:“咱不就是说说嘛,平日里,嫩总吹着嫩们东北婆娘好看,以咱看呐,肯定也比不上秦中尉的这个婆娘。”
“我说你们俩人还有完没完?”终于有个不带方言口音的来制止住了他俩的辩论:“别在这儿羡慕人家秦中尉有这么漂亮的媳妇,有本事你们也去找啊?不过,就你俩人这长相,也肯定找不到。就算是找到了,长相放一边,就凭素质,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嫁给你。”
“曹孟德,别看你和那个历史上的牛叉同名,但俺觉得还是得对你的话提出意见来。当兵地都是最可爱的人,漂亮娘们不嫁给当兵的,那你说要嫁给谁?”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明显对第三个人说法不服,他正想参与这场最漂亮的娘们不嫁给军人那要嫁给谁谁时,却突然压低声音:“嘘嘘……醒了醒了……”
王有钱愣了半秒钟,有点纳闷的问:“小福建,你嘘嘘什么呢?吹尿泡呢你?”
福建对着他使劲的夹了夹眼睛,咧着嘴的冲病床上慢慢睁开眼的叶暮雪。
叶暮雪慢慢的睁开眼,白的刺眼的天花板和墙壁让她的眼睛又闭上片刻后,这才重新睁开眼,微微侧头根据声音的来源,就看见了满屋子苍白中赫然有四抹带有生机的橄榄绿,正在那儿挤眉弄眼的看着她,每个人都有着明亮的双眼和洁白的牙齿,还有那嘴唇上淡淡的胡须。
原来刚才的确是做了个梦,在看到天花板上着柔和光芒的吊灯后,她的梦就醒了。
想起梦中的一切,叶暮雪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她通过刺鼻的苏打水味和放眼一片白,就已经知道这是在医院了。只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医院,而且还有四个军人为什么站在自己床前,却有点迷糊。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点干裂的下唇,叶暮雪轻轻问道:“我怎么会在医院?”
“我去通知医生,说中尉夫人醒来了。”生怕自己刚才的话会被叶暮雪听到的王有钱见她醒来,立即找了个俺去找大夫汇报情况的理由,就像是屁股上着了火似的兔子那样,开门后快跑了出去。
靠,你小子倒是聪明,害怕受到秦中尉老婆责怪,先不讲义气的跑了。心里狠狠的鄙视了王有钱后,小福建瞥了一眼没有被带上的病房门,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去厕所……转转……”
“厕所有什么好转的?”李二娃纳闷的看着仓皇而逃的小福建,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问曹孟德。
“啊,也许是要给人家通通下水道什么的吧。嘿嘿,咱们当兵的不都是走到哪里好事就做到哪里嘛……看来这小子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去帮忙……”曹孟德故作沉稳的拍了拍李二娃,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踢着正步走了出去。
几个出去的人,都没有勇气看一眼叶暮雪,生怕刚才的粗言粗言让中尉夫人生气。
李二娃等曹孟德也走出去后,愣了片刻后,这才明白自己被人家给卖了,气的他一咧嘴:“这三个不讲情谊的败家娃……看我不收拾你们。”嘴里骂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上面长满了花那样,脚底下一步一步的就开始往门外磨蹭。
“我怎么在医院?”叶暮雪一见四个人都要**,连忙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句还没来得及脚底下抹油的李二娃,声音中带着些许乞求的味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是跑不掉了,李二娃只得停住脚步,苦笑了一下,慢慢转回身低头面对着如同一朵白菊般的叶暮雪,还没有说话,脸就如同一张大红纸那样,诺诺的说:“咳,嫩娃、嫩是在问咱吗?”
叶暮雪平日相处的人,除了表面上对她毕恭毕敬的下属外,就是每天疲于应付的那些见面后挂着一脸虚笑的同行了,就连秦玉关,每次也是眼珠子盯着她胸前滴溜溜乱转,一张带着烟味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可她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纯朴的如一张白纸的小伙子,在面对她时,眼神竟然躲躲闪闪、说话竟然吞吞吐吐的一副紧张,是那种真正朴实的紧张,无华但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