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蔺站在私家医院的走廊上,望着玻璃后面的婴儿室,还有些不能相信自己有一个女儿。她没有见过女儿,也没抱过孩子,只看到婴儿室里,女儿睡过的小床和粉红枕头。
她在窗外站了一会,终于转身往外走,去找邹小涵。
古傲对她这一举动感到很诧异,陪在她身边,没问什么,与她一起去‘看望’邹小涵。
服刑中的邹小涵消瘦了一大圈,皮肤呈现一种青白色,漂亮谈不上,谈吐更谈不上。众叛亲离的她,现在只要一看到有人出现,就拿东西砸,让人滚蛋,哪还是什么大家闺秀!
但此刻奇怪的是,疯疯癫癫的她竟没有发疯,而是安静躺床上睡觉,听到开门声也不翻过身来,睡她自己的觉。
女警警告她不要恶意伤人,拿着电[和谐]警棍走出去了,守在门口,将空间留给古检察官。
但找邹小涵有事的人不是古傲,而是苏黛蔺。黛蔺把警帽摘了,走到假寐的邹小涵面前冷道:“就算你把孩子抢过来了,证明孩子的身体里流的是你的血,但你邹小涵还是犯了法,贩卖人口案成立!只要我坚持要这个孩子,法院依然会将孩子判回我身边!”
“是你?”邹小涵诧异的睁开眼,没想到眼前的人不是古傲,把黛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奚落笑道:“什么时候跟古傲混到一起去了?呵呵,那个小女婴的确要回到我身边了,我就是不给你,怎样?”
唇角一翘,越发的得意,缓缓坐起身,“这一辈子,这个小女婴都是我的女儿,身体里流的是睿哲和我的血,与你苏黛蔺没有丝毫的关系!而胚胎交易,大家都知道交易的是一个黑孩子,与这个女婴根本没有关系!只要我不承认,法院就算验DNA也验不出什么来,这个孩子就是我的!还有~”
她突然手指古傲,一双眼眸露出阴险的笑,闪烁寒光:“身为检察官,别再做这种偷偷录人对话的勾当了!上一次是我没有防备你,才让你用手机录下我的声音,带出了公安局!但这一次,已经有人给我打点好了,她是不会允许你再做这种勾当的,你给自己留一点脸!”
古傲稍稍挑眉,想不到这疯女人还有聪明的时候,轻轻笑道:“这个‘她’莫非是指叶素素?但叶素素现在在滕睿哲身边,与滕市长形影不离,她怎么帮你?”
“我知道在滕睿哲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叶素素!”邹小涵咬牙暗暗一笑,用目光扫了旁边的黛蔺一眼:“如果不是真正的叶素素,她又怎么会突然在大会上主动承认情妇的身份!古傲,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为什么会这样?”她眯眸而笑。
“我猜,她们是两个人。”古傲微微俯下身,给足面子的与这女人玩文字游戏,“我差一点忘了还有一个顾依依的存在,而叶素素,其实并不是邹书记的情妇,而是有人假扮她的模样做了邹书记的情妇,用来报复某个负心汉。于是叶素素将计就计,以真乱假的出现在滕睿哲面前,直接在大会上承认邹书记情妇的身份,让这个假冒者的诡计爆光!你觉得我猜的对吗?!”
他呵呵一笑,睥睨邹小涵那张青白交接的脸蛋,觉得这女人真是没事找事,转头看向一旁的黛蔺,笑道:“现在帮助邹小涵的这个女人就是黑衣叶素素,也就是加你QQ,给你发图片的那个女人。而真正的叶素素,正是因为这事才回到滕睿哲身边,恰好借用这件事与滕睿哲在一起。”
黛蔺见他们还在提滕睿哲的名字,冷冷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如何分辨谁是真叶素素,谁是假叶素素?而且,我看到的黑衣女子与白衣女子,两者并无差异。”
“你何不去问问你的男人睿哲,让他告诉你谁才是真的?!”邹小涵突然在旁边插嘴嘲笑,对苏黛蔺目前的处境早已了如指掌,拂拂腿上的被子,悠闲抬头,尖酸刻薄笑道:“睿哲不是你和叶素素共同的男人么?真素素,假素素,他在床上一试就试出来了,很少有女人能受得住他的床上功夫,马上招供。黛蔺你可以去问问他呀,他肯定知道!难道他现在不是你的男人了,所以你才不敢去问?哈,笑死我了,苏黛蔺竟然又被抛弃了,可怜呀……”
黛蔺蹙紧双眉,只道:“在你刑满释放的这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会天天来问候你。只要孩子落到你手里,被你利用,你就准备继续再蹲几年大牢,直到把牢底坐穿!而且我知道当年的纵火案,你是知情者,你的知情不报,与假叶素素的狼狈为奸,会让你永远走不出这座监牢!不要不信报应!”
她面色沉静如水,没有再看这个疯女人,冷冷转身走出这里,倍受煎熬的开始了她的寻女之路。既然孩子最终会落到邹小涵手中,那黑衣女人一定会来找邹小涵,她现在惟有借靠古傲的势力,才能得到她所要的真相。
她希望真相过后,一切都会结束,还她平静与安宁。
——
当天,她与古傲待在书房,等待QQ上的反应。
她主动联系了这个女人,问她放过妮妮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她可以答应一切条件,只要换回孩子。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应,藏得很深。
“我与滕睿哲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又打了一排字过去,直觉这个女人是在线的,又打字道:“抱走一个他丝毫不关心的孩子,岂不是白费心机?我们母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想必你是看到了的。”
“这个孩子原本是邹小涵的。”对方的头像突然亮了,飞快的回复了这条信息过来,反应非常迅速,“但现在,我在考虑该不该把这个千金小姐重新扶起来,值不值得我去这么做?如果你值得我放弃这么做,我会把孩子还给你。”
“你要什么条件?”黛蔺激动的回复过去。
对方想了想,打字道:“我的条件是,你重新回到滕睿哲身边,不管他身边有没有叶素素,你都要在他身边,期限是一周到半个月,甚至是三天。”
“不可能!”黛蔺断然回绝,但考虑到语气太硬,又加了一句道:“我已与他分手,没有理由再回去!我若回去,他与叶素素决不容忍我出现在他们身边。所以换个条件吧。”
“另一个条件是,你抱着孩子出车祸,成为植物人!你选哪一个?”对方对她并不客气,只允她二选一!
“先等一等!”古傲连忙按住黛蔺的手,让她先不要做决定,深思熟虑道:“你若重新回到滕睿哲身边,对邹小涵或叶素素谁都没有好处!而且她开出的期限是一周,时间很短,只是让你回去,并不是让你与滕睿哲再开始,这说明她在帮叶素素试探滕睿哲的心,看他是不是真的爱叶素素。所以黛蔺你如果也只是想试探,可以答应她的第一个条件。”
“我两个都不想选,但如果一定要选,我想选第二个。”黛蔺自己做决定,雪白的手指头已在打字,苦涩笑了笑:“我选第二个,但必须是我一个人,不能抱着我的孩子。”
她正要发送过去,一下子被古傲按住了,全删,扳住她的双肩大声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去做做戏又何妨?做完戏,彻底死心,然后平静的重新开始。为什么要选择第二个,就为了试探滕睿哲紧不紧张你们母子,让自己被车撞,撇下两个孩子?黛蔺,你这脑袋还是不够清醒,还在犯糊涂!”
“是啊,这两个条件都是为了试探滕睿哲对叶素素的真心。”黛蔺将脸轻轻撇开,柔柔一笑,涩声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答应第一个条件,但时间不要三天,只要一天。试探一个男人的心,其实仅需一个眼神就够了。而滕睿哲,还需要她试探么?
——
滕睿哲下班回家,看到两幢别墅的灯都亮着,灯火通亮。
原本他以为是叶素素,但看到门口的女鞋,他深眸骤亮,打量四周的摆设。长桌上放有做好的饭菜,还插了一束鲜花,是向日葵。
沙发上则叠有他的衬衣西裤,平平整整,拖鞋摆在门口等他换,与另一双粉拖是一对,但此刻那双粉拖不见了。
他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忽然大步往楼上走,走到隔壁别墅,直接扭开大卧室的门。
只见卧室里被人布置了一番,放满鲜艳欲滴的玫瑰,红白瓣交错,清纯与冶艳并存,烟色的纱帐垂在大床四周,正随风飞舞,露出一套平铺在床上的性感睡衣。
浴室里则传来沙沙的水声,玻璃后面依稀可见一曼妙女体正在出浴。
“睿哲。”女子站在门边,没有出来,娇柔的喉音却似含满水珠,湿润润,轻轻柔柔,正娇羞的低着头:“睿哲,我回来了,因为我想知道你跟叶素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我相信你只是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背叛我。你……还会要我吗?”
滕睿哲听着她的声音,深邃黑眸中先是绽放惊喜,继而努力压抑住,高大身躯走近门边,低哑喊了她一声黛蔺。
——
滕睿哲站在浴室门外,原本以为黛蔺会出来见他,没想到她只是站在门内与他说话,留给他一个模糊的倩影。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又喊了一声黛蔺,准备扭开门进来。
但是这个时候,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提醒他电话来了。
他停止开门的动作,掏出手机发现来显是叶素素,剑眉微微一蹙,走到一边沉声接听,“素素,什么事?”
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远,来到阳台上,低沉的嗓音也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站在门内的黛蔺这才打开门,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完完整整穿在身上,露出雪白的双腕和小腿,长发半干,遮住她白皙柔美的脸庞,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双脚踩在地毯上,发不出任何足音,悄无声息走出大卧室。不过她并不是就此离去,而是下楼给男人准备晚餐,摆碗筷,似一个居家小妻子。
几分钟后,接完电话的滕睿哲匆匆从楼上追下来,发现黛蔺并没有离去,而是在若无其事给他准备晚餐,布置餐桌,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她身后。
此刻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望着黛蔺纤瘦的背影,双眸幽邃,不知如何启口对她做出解释。
他站了一会,在餐桌边坐下了,接过黛蔺给他盛过来的汤,目光深黯看着面前的黛蔺。
黛蔺也静静看着他,一双秀静的美目里无波无澜,目光平静,示意他吃饭。此刻她就像他结发多年的妻子,与他没有生离死别、轰轰烈烈,也没有年龄上的差距,而是平平淡淡、真实温馨,与他心心相印。
她给他夹菜,然后自己安静的吃,仿佛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而是一如既往的期待着做男人名正言顺的妻子,期待着他们的新生活。
她看起来是想通了,不再与男人赌气,也不再冲动的离家出走,而是一切听男人的,男人怎样安排,她就怎样等待,是那样的害怕再次失去她的睿哲哥哥。
但是男人却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那双俏生生的眼睛里闪烁的是对他的爱,还是对他的恨。他只看得到她安静吃饭的侧脸,看到她一段时间不见,竟是褪去了年轻女孩的生涩,变得那样娴静与不可触及。
她柔美依旧,亭亭玉立,却再也不是以前深深爱他的苏黛蔺,不肯与他有目光接触,也不肯用那执著的目光追逐着他,喊他睿哲哥哥。
他放下筷子,深沉目光一直盯着她半垂的小脸,期待她抬头。
“我给你盛饭。”她抬起头,微笑着,温柔的为他盛饭,一颦一笑并无异样,“伯母抱谦谦出去散步了,一会就回来。睿哲,你多吃一点。”
她每说一句,他眉宇间的褶皱就加深一分,深邃目光愈加复杂,喜怒难辨,最后他用大手压住她的小手,让她不要忙着为他盛饭夹菜,哑声道:“黛蔺,过上现在这种不必再躲躲藏藏的生活你觉得轻松吗?是不是感觉这样才有尊严?”
黛蔺的手微微一僵,轻轻放下筷子,抬眸倩笑道:“我曾经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发现睿哲你更重要。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和谦谦怎么活,日子怎么过。尊严会比性命重要么?呵。”
她浅笑着,看着男人的目光却并不灼热,头扭开,站起身去端菜。
男人双眉深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重新坐下了,让她不要这样笑,“你的这句话,听着很刺耳!这并不是你的真心话,黛蔺!”
“睿哲,我说的就是心里话!”黛蔺把目光放柔,又是轻轻一笑,定定看着抓着她的男人,“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又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这么轻易的误会你和叶素素,轻易的放弃你?这次我回来,就是想为当年的事,对叶素素说声对不起。虽然当年是我有错在先,引发了大火,导致你们分手,但睿哲你已经是泽谦的父亲,与我有了孩子,就算我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一想。泽谦不能没有父亲,我也不能没有睿哲你。我相信只要叶素素放开,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男人,过得比现在好。”
“她现在的确过得不好,你也过的不好。”男人放开她的手腕,不再钳制她,深邃的双眸微眯,却含满愧疚,“你接听我电话的时候,我知道你在哭。”
黛蔺闻言无声笑了一下,俏脸上早已是云淡风轻。接听电话的时候,她的确是哭了,但现在,她只想笑。
笑什么呢?笑自己此刻能坦然的听到叶素素的名字,笑睿哲还在口口声声喊‘素素’。
她的心都麻木了,听再多的‘素素’也激不起涟漪,只能笑看面前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为叶素素不可自拔,在心里祝福他们。
睿哲,你看得到你的双眼中,为叶素素焦虑的光芒吗?就算是说我们都过的不好,你也是先说叶素素,再说我,把我排在第二位。你此刻的目光让我一目了然,也让我彻底心凉。
我在这一刻,是真的无法再毫无芥蒂的面对你,也无法对你会心微笑,只能保持没有温度的浅笑,看着你越变越陌生。
你曾经许我很美好的承诺,让我做你身边比肩而立的女人,但是结束的时候,也就是如你说喜欢我的那么一瞬间,转眼之间,你就是一个陌生人。
你的爱来得突然,去的也匆忙,所以并不值得我去恨。我现在每见你一次,心里就平静几分,早已谈不上恨或者不恨。
“睿哲,我去看看谦谦回来没有。”她笑着站起身,并似以往一样,倾下身在男人的脸庞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只小猫咪亲昵的蹭了蹭,“你先吃饭,我抱谦谦回来洗澡。”
她若无其事转身,走到门口去换鞋,把粉红拖鞋放回鞋架上,又回首对男人微微一笑,打开门快速走了出去。
但她走出门后,却不是去接散步中的孩子,而是直接走出这片住宅区。
滕睿哲等她走出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俊脸微微变色,飞快的追了出来,长腿紧追几步,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吼了声‘黛蔺’,让她停下!
她这哪里是去接散步中的儿子,分明是要离开!而她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全部是演戏!
“苏黛蔺!”眼看着她上了一辆停在附近暗处的黑色小车,准备只身离去,他拔足狂奔起来,气得额暴青筋,“给我停下,苏黛蔺!”
原来这女人并不是真心回来的,而是另有目的,回来就走!她并不想念他,也彻底的结束了与他的关系,不愿再给彼此一次机会,让他补偿他们母子!
是不是在她心目中,他已经不再值得?
他此刻不再是暴怒,而是心头布满了惊慌,转身大步跑回自己车上,直追而去!
同时,他口袋里的手机也在震动,来显又是叶素素,打的很急,一遍又一遍,一直不肯放弃。
他不得不接听,压住心头的焦急,皱眉问她什么事。
“睿哲,她现在找来泰国曼谷了,就在我住的别墅附近,我现在怎么办?”叶素素惊慌失措的嗓音在电话那端急急传来,既透着冷静,又透着焦急,“我主动承认邹宗生情妇身份的事,让她对我彻底失望了。她想把我抓出来,让我给她顶罪,替她坐牢,她自己则和邹宗生远赴国外,再东山再起。睿哲,你现在能过来我这里一趟吗?保镖正护着我离开别墅,准备离开泰国回国,我担心……”
“我让龙厉护送你!”滕睿哲脚踩油门加速,果断截断她的话,一双锐目紧紧盯着前面的车,“我现在有事,无法立即飞去泰国,你在龙厉的护送下见机行事,回国了再给我打电话!”
咔的挂断了电话,拒绝再听,注意力全部放在前面的那辆小车上。
以黛蔺的开车技术,飙车是没问题的,但黛蔺怎么会开这种车?
他抢车道直追过去,看到小车里确实只有黛蔺一个人,旁边并没有男人,而且她一直在加速,见到大卡车迎面过来也不减速,始终在车道上横冲直撞,引得旁边的小车纷纷躲闪,蜂鸣不已。
他焦急的低吼一声,将车逼近过来,想将黛蔺的车逼到路边让她减速或者停下,避免出车祸。因为前面是大型机动车车道,来来往往全是呼啸而过的大型机动车,车祸的高发地带。如果再这么加速下去,随时都可能与转弯过来的大货车撞上,血肉横飞!
但无论他怎么挨近,黛蔺的车都停不下来,似乎脚刹失灵了,只能一直往前跑。而让他更担忧的是,他看到黛蔺表情麻木的转动着方向盘,似乎早已对这辆被人动过手脚的小车失去了求生的希望,只能一直这样开下去,静待死亡。
她应该是知道他追上来了的,但她不向他求救,宁愿自己自救,然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等死。
如果他没有将车挨近过来,他会以为黛蔺又在赌气,与他较劲的将车一直加速!此刻他额沁冷汗,肝胆俱裂的看着车内黛蔺苍白的侧脸,将车开到她的右边。
他将自己的车尽量挨近她,近到两辆车差一点擦到一起,然后突然弃车跳到了她这边,双臂攀在车窗上,从车窗艰难的爬进来!
车内的黛蔺这才有了反应,看到男人冒着被大货车扫到的危险,从车窗缓缓爬了进来,然后将一身冷汗的她抱到自己身上,接过她手里的方向盘,灵活的避开迎面而来的车辆,与她一起等待这辆失控小车的结局!——
小车一直往前疾驶,越来越快,黛蔺感觉到身下的滕睿哲心跳也在不断加快,一双强健有力的长腿支着她,在拼命踩脚刹,试图把车停住!
但是脚刹失灵,通讯设备也失灵,这辆失控的小车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载着他们二人在大型机动车流群里横冲直撞,怎么都停不下来。
而且车道已经走到尽头了,必须要减速转弯,如果再不减速,车子就要撞开防护栏冲下公路飞出去了,所以滕睿哲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转弯,让车子轮胎擦着防护栏转了个方向,开向远处的大桥方向。
黛蔺感受着耳边的呼呼风声,掰开那只锁紧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坐到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平静的看着窗外。
这辆车是无法停下来的,没有方向,没有终点,通向的是一条未知绝路,不知道这个男人爬上车来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他出了事,被撇下的叶素素怎么办?
她无奈的笑了笑,将头轻轻歪在车窗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建筑物,想起了她襁褓中的儿子。
“睿哲,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过谦谦?他长大了一点,每次给他洗澡,他都用小手抓妈妈的头发。”她突然轻轻笑道,脑海里满满的全是儿子的小身影,红唇轻启,俏美双目闪动不易察觉的泪光,“他是一个乖孩子,知道妈妈不开心,就一直用大眼睛看着妈妈,让妈妈不要孤单。他喜欢用小脚丫踢妈妈,让妈妈不要忘记他……”
她笑说着,把两排浓密的睫毛垂下去,俏脸上布满幸福的微笑,粉唇轻轻的勾起,眸子里却藏满了忧伤,用微笑掩饰而过,不再说话。
滕睿哲听着,坚毅的腮帮子紧了紧,扭头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小车继续往前行驶着,疾风不断的从窗口灌进来,吹凉两人的脸庞,也吹散了车内压抑的氛围。
此刻,他们不像是即将遭遇车祸,而是奔向他们期待已久的新生活,给他们的儿子组成一个完整的家,让黛蔺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边……
黛蔺仰躺在座椅上,闭上双眼,为这份假象轻轻笑了,笑得泪水流向眼角,差一点落下来。
她睁开眼睛,泪水便被咽了回去,目光愈加柔和,看着身边正想尽办法自救的男人。
他的侧脸还是那么俊美迷人,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像是一件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丰神俊朗,冷傲的面孔却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屏息凝神,眉头紧琐,在危急时刻依然能保持冷静镇定的模样,更是散发一股睿智男人的成熟魅力,让人有安全感。但是为什么她会看着这么陌生?
她扭回头,忽然打开这边的车门,决绝的往下跳!
“该死!”滕睿哲一声嘶吼快速拽住她,被她的这一举动吓得双目猩红,浑厚的喉音呈现嘶哑,“跳下去你就没命了,不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赌气!”他用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拽她,粗壮的臂膀使力,将她拽到身边,一双惊慌失措的俊目紧张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在车鸣声声中躲闪迎面而来的车辆,不断的转动方向盘。
黛蔺被他箍在身边,细腰被他粗壮的臂膀紧紧圈着,身体与他布满冷汗的健硕虎躯紧紧相贴,已是无法动弹。她没有挣扎,仅是笑了笑,双目空洞,绝望的望着正前方。
她不想与他一起死,不想与他一起撞车,死在连环车祸里,也许她这么跳下去,还会有救……
“我们从桥上冲下去,抱紧我!”身边的他在连撞几辆车后,突然一脚踹开车门,抱紧怀里的她就往江里跳!
下一刻,黛蔺只觉小车车身哐当一声撞上防护栏,猛地一震,男人把她抱紧,将她紧紧裹在怀里,抱着她一起往江心跳!
她的耳边先是呼呼的风声,身体快速往下坠,紧接着身体传来一股强烈的冲力与凉意,冰冷的江水夹着浓浓的汽油迅猛将她淹没,灌进她的耳鼻!
她只觉身体痛得差点失去知觉,鼻子无法呼吸,已是开始窒息!男人的臂膀却依然搂着她,抱着她缓过落水的强大冲击力,带着她拼命往上面游。
她被灌了几口汽油水,人已失去知觉,身体软软的浮在水中,根本不会动。滕睿哲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将自己的薄唇贴上她苍白的唇,给她渡气,教她呼吸,搂着她缓缓游上水面……
——
叶素素在龙厉的护送下,安全无虞的从曼谷飞回了国内,没有被伤一根头发,也没有被动一根手指头。
她听说滕睿哲受了伤,想也不想,直接从机场坐车来医院,直奔滕睿哲的病房。
龙厉护送着她,支开医院所有的人,让她顺利隐秘的进入了主子的病房,见到了受伤中的滕睿哲。
滕睿哲刚刚将伤口包扎完,见叶素素安全回国,白皙娇柔的脸蛋上全是焦急的香汗,对他的伤势万分上心,他眸光幽暗,将龙厉挥退了,让叶素素留在他的病房,轻掩上了房门。
而昏迷过去的黛蔺则在不远处的另一间病房安睡,嘴鼻上戴着氧气罩,手腕上打着点滴,伤势比滕睿哲严重。
滕睿哲早就过来看过她,一直在等她醒,但她始终在昏睡,脸色越来越苍白。
此刻,她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皮下,眼珠子在微微的动,卷翘浓密的睫毛也在动,氧气罩里的呼吸声也逐渐急促了起来。
女护士连忙给她摘掉氧气罩,按铃叫医生过来,欢天喜地的叫她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