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辽兄弟又给许夫人躬身行礼,告退而出。
许文陪着许辽回到许辽的屋内。后院北面一座小小的抱厦是许氏兄弟起居之所。侍候许辽的一个小厮两个丫鬟听说许辽回来了,都忙跑过来伺候许辽。许文受了许夫人之意,看着许辽,在许辽的屋内不离开。许辽吩咐小厮在浴桶内备下热水。两个丫鬟要伺候许辽洗澡。许辽见许文看着自己,笑着对许文说道:“累得你昨晚奔波一夜,咱俩一块洗澡吧?”
许文自小受诗书礼法的熏陶,持身甚谨。他见丫鬟开始帮许文更衣,说道:“我回去歇一会,待会过来,咱俩一块去爹那里。”说着起身要离去,许辽笑道:“同洗同洗,又没有急事……”许辽还要打趣许文,许文已经起身离开了。
丫鬟伺候着许辽沐浴,不几时,小厮过来说道:“大公子,二公子请你去他那边用膳。”许辽说道:“去告诉二公子,让他不用等我了。我沐浴完了就过去。”小厮应声去了。许辽在山寨里颇受拷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几处鞭痕,两个小丫鬟看见了吓得不轻。一个丫鬟赶紧去告知许文。平时许辽不允许手下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堂上父母,手下只能告诉许文,让许文打理。
丫鬟正在给许辽梳头,许文带着家里的大夫进来了。许文和大夫在一边站立着等待许辽梳洗完毕。许辽说道:“王大夫,你给我留几样治疗创伤的药放在那里,你回去吧,我没有事的。”王大夫遵命留了几样药回去了。许文过来看许辽身上的伤。小丫鬟解开许辽的衣襟,许辽身上像是虎豹的斑纹一般鞭痕交错。许文责备许辽自己找苦吃。许文饱读诗书,许辽用经书里的话打趣道:“虎豹无文,与犬羊何异?”许文说道:“待会带大公子来我房里用饭。”小丫鬟答应着,许文走了。
许府上下一时间都在风传“大公子回来了”的消息,许辽去许文的房里,许多丫鬟借着向许文请教书中不解之处的由头来看看许辽。许文对书里的内容不惮其烦的给丫鬟们讲解着,丫鬟们只是找空子偷看许辽。许辽和许文孪生兄弟,一般模样。许文的斯文却远比不上许辽的英气招丫鬟们的欢心。许辽看着暗暗好笑。用过早饭,许逸之已经派人来叫许辽兄弟过去。
许逸之半生行走江湖,晚年向道,有心读书明理。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错过了读书的年龄。现在老而好学,无论怎么用功,所造终究有限。因此把满心的志向寄托在子女的身上。希望子女在读书方面能有所成就,以后不要卷入江湖上恩怨是非之事。不想大儿子许辽天性好武,无论如何高深的武功,许辽一学就会。许辽的武功造诣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名头已颇不小。但是一拿起诗书来,许辽就心不在焉,哈欠连天。兼之许辽又好在外游荡。常常背着父母偷偷溜出去,在江湖上虽然做的都是行侠仗义的事情,但也惹下不少事端。
许杏儿顽皮好动,文武双修,却都学的肤浅疏略。唯独许文从小好读书,聪明颖悟,深副乃父之志,许逸之对许文也期望甚高,延请当地的名学硕儒来教导许文。这次许辽又惹事端,免不了父亲的一顿责罚。这时许杏儿也过来了。
许杏儿在外面喊道:“大哥二哥,我们去爹爹那里。”许逸之身边的小厮也催促许氏兄弟过去,许辽迁延着不愿去。过一会,许杏儿过来拉了许辽去许逸之的书房。
穿过蜂飞蝶舞的花园小径,曲径通幽处是一座三层木制小楼。小楼外面是鹅毛黄颜色的刨制松木,不施雕漆刻画。到了楼外,小厮往楼内通报道:“老爷,哥儿过来了。”
楼里一人说道:“叫他们进来。”小厮说道:“哥儿姐儿们进去。”许辽兄妹几人进入书房中。
书房里是一排排的书架,架上平放竖放着许多书籍。室内弥漫着一股尘土的香气,许逸之在靠窗子的一张椅子上看书,许辽三人走到许逸之的前面,都拱手侍立,不敢说话打扰许逸之。许逸之在读书是除非有重大事故,不然是不允许别人打扰他读书的。唯独许杏儿跑过去问道:“爹爹,你在看什么书呢?”许逸之念道:“夏,诸侯伐郑,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围新密,郑所以不时城也。这是左氏传里那一年的?”
许杏儿答不上来,伸着脖子去看,许逸之伸手遮在书上。许辽也记不清,许文说道:“这是僖公六年的事情。”许逸之点点头,把书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站起身来。
许辽正预备接受许逸之狂风骤雨般的一顿训斥,不料许逸之却说道:“我们练武之人,锄强扶弱,打抱不平,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侠义道中的事情有和于圣道的,原本也无可厚非。但终究是一介武夫所为。荀子说君子称智不称力。格物致知、读书明理,这才是仁人志士所当靳靳勉行的。”许逸之本想用圣人的大道理开导许辽一番,看许辽对自己说的话似懂不懂,一头雾水的样子,自己也泄了气,转过话头说道:“文儿这两天带着你大哥和杏儿,教他俩把十三经读完了,我每半个月考察一次你们读的书。要是读的不认真,你们都要仔细了。连你。”许逸之指指许文说道:“你也要连带受罚的。辽儿没有我的准许,不许踏出府上半步,听见了吗?你俩都好好看着你大哥。”
许逸之说的甚是严厉,许氏兄妹答应着。许辽抢着说道:“爹爹,九江的太一会那边出事了,孩儿已经约好几个江湖同道要去查看原委。请爹爹在让孩儿出去这一次。等此事打理完了,孩儿一定安心读书。”
许逸之冷冷的问道:“那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