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自己平声静气的开口:“顾南希,我们已经结束了,可
不可以放了我?”
她越来越想吐,却是越来越努力的让自己平静,她不想对他大吼大叫,更不想在他面前流一滴眼泪,也不想再让他看见自己的憔悴与狼狈。
在她先签上那两份离婚协议的时候,她已经告诉过自己,爱情是死不了人的,既然不属于自己,那就尽早抛却,至少长痛不如短痛,她奋力的移开视线,他何苦要来斩断她的退路!
“我要下车!”见他不为所动,季莘瑶咬牙切齿的提高了声音:“我要下车!你听到没有?”
“不行!”
他终于给了回应,语气却仍旧是难得的霸道,原来这才是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顾南希的真面目,他对她从来都是极为融通,豁达而理性,从来不会强迫她什么,那样高高在上的顾南希,他的气质他的涵养都与此时这个霸道的男人完全的不同,却也让她第一次这样的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原来是这样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南希,你没必要对我这样,就算是心中有愧,也不用这样,这会让我认为你不舍得我,想脚踏两条船呢。”她冷笑。
然后她强忍着胃里翻搅的那恶心的感觉,冷冷自嘲的一笑:“我有自知之明,自认比不上单萦,也没给你生过那么可爱的女儿,如果你对我只是愧疚,那大可不必,不如这样,如果你还是觉得对不起我,想补偿我些什么的话,那麻烦你给我开张支票,我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五十万人民币,怎么样?和平分手费,前边那半年就当我们两个人做了几个月的炮友!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吗?我觉得只要五十万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你也不需要给我做什么将功补过之举,你答应接受采访是你和我们总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她将头发轻轻拨弄到耳后,语气很是散漫。
很多时候,那些不是过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错了就是错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是否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就可以抹煞一切?是否一句对不起或者想要用什么方式弥补就可以让一切回到当初?
顾南希绝对不会这样天真!她也绝对不会原谅!
所以,既然都是肯定的答案,又何必再彼此束缚,放各自一条生路,她放手,他也放手,岂不是对谁都好。
顾南希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却是讳莫若深,仿佛带着几分无奈,亦又对她的一翻挖苦充耳不闻,见她脸色不太好,便问:“不舒服?”
季莘瑶移开眼,冷冷的直接说:“我想吐。”
他顿了顿,不知怎么,她仿佛在他脸上看见一抹近似松了一口气的欣悦之色,虽是一闪而过,她却还是看到了。
忽然,他将车拐进转盘那边路口的一条安静的街角,那边是F市的一处商务公寓,她很少过来这边,看着这路况,忍着呕吐感,有些不明所以。
“忍一忍。”他的声音清越而沉静,仿佛能起到使人静心的作用,可在此时却偏偏让季莘瑶很想逃,更又忽然发现原来真的想要忘记一个走进了心里的人,一个月的时间,远远不够!
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场梦在她心里造成的痕迹究竟有多重。
“顾南希,你知不知道,其实前边这一个月互不联系,挺好的。我们都自由,都各自恢复原本的生活,这是那场残局收尾的最好的方式。也是你给我仅有的尊重与最后的体贴,这些我懂,所以我享受着自己终于回归本来的一切这种平静的生活。你为什么现在要来打乱我呢?我觉得形同陌路对我们都好,你没必要自责,我也不需要你来补偿什么,我宁愿和你这辈子再不相见,总有一天我们会彼此都忘记这半年的戏,不过是两纸结婚证而己,想必在你也签下那份离婚协议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已经天各一方了。”
“还有,顾南希,既然是你把我拉上车,那就别怪我现在呱噪,我也是有底线的,曾经我们多相敬如宾多客气,现在我也可以多恶劣多龌龊,当然,我没必要对一个无耻伤害过自己的男人留任何情面,所以,也请顾先生你也能有些自知之明,别以为自己魅力有多大,一脚能把女人踢开,再招一招手,就会有傻女人继续义无反顾的回到你身边。我也是在那一天才发现原来我们的感情可以这样脆弱,这样的不堪一击,只因为我们都不爱对方,才不过多久的时间,就算爱,有多爱?你说是不是?”
“其实你也看错我了,我也不值得你因为歉意而来对我补偿什么,我走的那么潇洒,你就该看得出来,我不爱你,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只会止步于仰慕,你好歹是堂堂总裁,我这种小人物能跟你扯淡这么久,也算是上辈子自己积了德,
就算离开,我也很满足了。我那几个耳光打的帅吧?其实我在那时候都还理智的记着要给自己攒足了脸面,就算走到那一步,我也提醒自己不能真的那么丢人,所以你看,我这种比你顾总还绝情的女人,你何必心存歉意呢?”
既然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那她不如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可是她都说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还是不为所动,向她投来一抹温柔更甚的目光,见她身上依旧裹着之前陆寒的那件外套,便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随手拿起车后座上的一件他的外套,盖到她身上,免得她穿的这么少,真的受了凉。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想直接把手机摔在他那张好看的另人法指的脸上!
是不是这个男人虏获女人芳心的手段从来都是这样?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真的抹煞一切吗,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居然可以无动于衷到这种地步!
他是觉得自己有多高贵?多优雅?多有涵养?对她多体贴关心?于是她就可以心软的原谅他在自己身上加诸过的耻辱?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顾南希未免也太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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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路虎停在一处新建的商务公寓楼下,下车时顾南希不容她反抗的直接将陆寒的那件外衣扯下,转而将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她想要出声时,她却是渐渐忍不住那种呕吐之感,有点力不从心的被他直接推进了那处公寓的门。
一进了门,季莘瑶便四处寻找浴室的方向,看见浴室,便扔下包和手机,不管不顾的匆匆跑过去,拧开水龙头,便对着盥洗池里哇哇一阵吐,这次不再是酸水,是终于吐出了东西,胃里难受的很,她也顾不上去观察这栋公寓跟顾南希是什么关系,现在只想把胃里的一切都吐出来。
这一下季莘瑶终于舒服了许多,直到眼前被递来一杯水,她顿了顿,才伸手接过,漱了漱口,再又洗了一把脸,长吐了一口气。
而此时顾南希已转身回了客厅,拿起她的手机将之关了机,季莘瑶一边用浴室里的白毛巾擦着脸,一边孤疑的看看四周,不知道顾南希什么时候在F市居然也置办了房子,但看这公寓内的摆设,确实都是与他向来习惯的风格相符,整洁素静,一尘不染。
她抬手揉弄着胃,将毛巾扔在一旁,走过去便直接夺过自己的手机,又拿起包,转身便要走。
“他说你拿掉了孩子,情绪不稳,见到我,会心情不好影响康复……”
忽然,身后响起顾南希的声音,温和,而仿佛带着轻叹。
她猛地转眼,看着他荡着俊澈的眉眼,与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疼痛,一时没弄明白他话的意思。
而他只是说了那么一句,没有过多的解释。
她冷眼以对:“我确实见到你就心情不好,很不好!所以,顾先生,我们再也不见。”话落,她转身便走。
“莘瑶。”他叫住她。
她没理,心里却是犹疑着他刚刚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谁说她拿掉了孩子?
手刚一碰到门上的把手,她便猛地仿佛回想起了什么。
那天修黎说的送水工是……
原来如此。
这样也好,可她怎么偏偏今天在他面前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吐了?像修黎对他说的那样,这样从此他都放过她,以为她拿掉了孩子,永远都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这样多好。
她暗叹,却是没说什么,直接打开门,心态已是复杂至极,虽然她从来没有认真面对过修黎对自己的感情,但也知道修黎这样做是为她好,断的干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自我饶恕,可想想那日被拒之门外在楼下车里坐了一晚的顾南希,她终究也只能选择沉默。
有什么用呢?
她开了门,走出去,前脚刚迈出去,便听见顾南希已走至她身后。
“去哪里?”
她停顿了下,忽然觉得,既然是形同陌路,自然还是客气一些比较好,何苦怨怪着对方什么,便垂下头,想了想,才说道:“回家。”
“家?和修黎住在一起的那栋小区?”
修黎……
她一怔,修黎的身世在顾家已算是曝光,顾南希这样称呼修黎,算是接受了这个那个弟弟,一个月之前的顾家究竟发生了多少事,究竟怎么样,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修黎已经是顾家的人,除却他们姐弟之间多年的感情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是,修黎在他们眼里都已不是她的弟弟,顾南希的语气虽是平静,她却仍能听出他那话里的意思。
她和季修黎不是姐弟,修黎是顾家的儿子,是顾南希的弟弟,这样与她住在一起,论做是谁都会认为不妥。
她却是仿佛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是我的私事,应该不需要顾总你来管,我和你之间,没有关系。”
说罢,她将肩上的包向上提了提,便直接走出去。
他已直接拦住了她的胳膊,她脚下一个踉跄,便骤然被他拉住,将她揽住,温和的声音拂在她耳边:“你气色不好,是不是这一个月没有按时服中药?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季莘瑶转过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满是关心的眸子,却是冷冷一笑:“我怎么样都不需要你来管,顾南希,收起你的温柔,把它送给你的单萦和女儿吧!”
他拧眉:“我的孩子在你季莘瑶的肚子里,与它人无关!”
呵呵,他还是想说小鱼不是他的女儿吗?
那天那声脆生生的爸爸,将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都震碎,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那样俯下身去将那个叫他爸爸的孩子抱起来轻哄,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她记错了?
季莘瑶哑然失笑。
她已连争执都不愿,更不愿去追讨任何的原由真相,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已经够了,她不需要再被雪上加霜。
“你脸色很差,进来,我叫医生。”他不容分说的便要将她拉进门。
季莘瑶却是终于发了狠,用力甩开他的手,却是眼前募地一黑,身体隐隐摇晃了下,她顿了顿,勉强站自己站稳,不让他看见自己更多的憔悴,旋身躲开他的手,转过眼看着他一脸的严肃,冷笑着说:“顾南希,你真虚伪!”
话落,便冷冷看了一眼他紧皱的眉头,转身便走。
近来她因为新工作在公司奔波,加上之前胎气不稳,重新开始的生活一时间不太适应,就算有去诊所开中药。
但是那种小诊所的中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开的配方是不是对她没什么用处,她只觉得最近身体很乏。
有时候早上刚刚起来时都会一阵晕眩,或许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白天很精神,可是晚上却整夜整夜都睡不好觉,总会做太多噩梦的原因,她最近的精神已经到了紧绷的地步。
所以,她想平静,她不想再受到任何刺激,更不想再看见这个虚伪的男人!
她冷漠的避开他的手,亦不去看他的表情,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到电梯前,按了向下键,只想等着电梯快点上来,只在心里企求着顾南希能放过自己,还她一方安宁,如果要付出代价,那她也甘愿。
电梯数字不停的变化,还好他所住的楼层并不高,只是眨眼间门便开了,她一刻都不停,直接抬步走进去,却是前脚刚跨进电梯,便忽地感觉一阵黑暗袭来,人便毫无预兆的软软倒了下去。
“莘瑶——”顾南希焦心的呼喊与周身跌入的一片温暖是她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