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最北,古镇寒吉。
若向北望,便是连绵的万里雪山。万年不融,静穆神秘。翻过那些雪山,便是虚空星域,无尽的碎石浮陆。
寒吉镇,血月的北陆边缘。
镇上,十字长街,东南角,有几户人家。那均是,青砖灰瓦,样式几乎统一的院落。屋檐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寒吉多雪,仙凡杂居。古镇上,有上古遗民,也有内陆迁徙者。
而这东南一角,算是寒吉镇的边缘地带。这里的多数居民,都是后来迁徙而来,只不过年代不一。
正是早晨,寒意未散。虚空中,更是散着清冷之气。
此际,最东边的那户人家,黑色院门轻轻打开。然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缓步走出。那少年,身材瘦削,裹着一件棉袍,看上去一脸的病容,身子羸弱不堪。
“咳!咳!”不知是不是因为街上有些冷气刺激,那少年拳起手,轻咳了两声,然后欲奔小镇中心走去。
“阿轩,早呀!”正此时,少年的邻居,也开了门。
那是一个身穿普通的黑色长袍的男子,气度不俗,应该是个修士。只不过,那黑衣男子的样貌颇为丑陋。那样的样貌,在修士中绝不多见。
“早呀!叶大哥!”那病态的少年,看着那黑衣男子,停住了脚步,温和地笑道。
“这么早,又是开药去吧?”黑衣男子道。
“嗯!三个月一次,不去不行!我这身子,要是没有药,熬不过这些年!吃药,都是维持,不见好!”病态少年苦笑道。
“嘿嘿!”黑衣男子笑道,“说不定,唐老的药,不对症!要不回头,我给你开一副方子得了。没准,一下就好了。”
“叶大哥,要是有方子,我都好了几个来回了!还遭这罪?”那病态少年知道黑衣男子在开玩笑。
“哈哈!这话不错!”黑衣男子大笑道,“去吧,等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好!一言为定!”那病态少年笑了笑,然后才转身走了。
望着那病态少年的背影,黑衣男子的脸色渐渐沉静下来,然后双眉微蹙。
因为,虽然寒吉镇上,无论仙凡,人人都极为低调。
可是,五百年了,黑衣男子都没有看出这个自称阿轩的病态少年的深浅,甚至都没有摸清这个少年是仙,还是凡。
其实,那个少年,很是平常,和寒吉镇上的诸多镇民一样,除了他的病。那种病很怪,类似气血不足,隔一段时间,就会身子渐动一般,不能行动。
据少年说,他浪迹了很多地方,唯有寒吉镇唐老的药,能维持他不死。除了这个怪病,少年的一切都很正常。平日里,会编些草席,偶尔也会教镇上的几个孩子读书习字。
可是,黑衣男子,就是感觉这个少年有问题。那是一种强烈的,本能的,但是毫无根据的感觉。
那个病态少年,绝对不是一般人。因为,这个黑衣男子,叫做叶星白。
修罗魔洲内,破玄天墨龟阁主,看不出深浅的人,也许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五百年前,叶星白奉命青魔子之命,来到寒吉镇,实名实姓,大大方方,住在这里。不过,除了那唐老外,镇上没有人知道这后来的他就是破玄天墨龟阁主。
叶星白的存在,其实,是对唐家的一种警示,甚至一种威胁。不过,不知为什么,那唐老保持了沉默。
五百年,寒吉镇,很是平和。除了,那每月十五,血月之夜。
此时,白日渐升,小镇上,渐渐活络,热闹起来。
铁匠铺的伙计,客栈的掌柜,牵着狗爬犁的猎人,门口绣花的女子,等等。他们陆续地都在小镇出现了。他们是寒吉镇,最古老的居民。
这是寒吉小镇上,很平常的一天。
叶星白,负手而立,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的叶星白,已然是天仙二重。不过,他明白,如果这个镇子想要留住他,恐怕他想走也不容易。
然后,叶星白又望了望,那病态少年和自己,对面的院子。
十五年前,对面的一对凡人老夫妻死去。一个外来的红衣少女,住进了对面的院子。寒吉镇上,仙者奇人颇多,红衣少女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反应。
可是,叶星白,很是留心。
十五年里,那个红衣少女,深入简出,极少露面。貌似,静心修行。只是,每个月的十五,血月圆夜。那个红衣少女必然盘膝在屋顶。
叶星白,不知道那个红衣少女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他能感应到,那是一个修为在他之上的天仙。
叶星白,对这两位邻居,很感兴趣。今晚,又是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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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院落,没有杂物。两间屋子,格局简单,空空如也。
唯有一个蒲团,红衣少女盘膝而坐。就在那病态少年,开门而去的时候,红衣少女缓缓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