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丐子带了羊腿与烧酒,一路往城北投去,也不知去往何处安身,饮霜见他古怪,也不再言语发问,自归邀月阁与龙祈然一众用餐不提。
待用了饭,龙祈然往柜上会钞,片刻回来,霜面上竟带了几分笑意。饮霜自归中原,少有几次见龙大伯发笑,今番见他含笑而来,一时不知所为何故。
正心内思忖,却听龙祈然道:“霜儿,听邱掌柜说,你将一条羊腿、二斤烧酒送了个乞丐,可有此事?”
饮霜恐他责怪,却又不敢对龙大伯扯谎,自踌躇一阵,这才吞吞吐吐道:“是……是有此事不假……”
龙祈然冷冷道:“只一个乞丐,你救得了他一时,莫非还救得了他一世?这年月兵荒马乱,又值赤地千里的时节,有多少人徒化饿殍,莫非你要一一去救?”
饮霜作梦也不曾想到,龙大伯口中竟能有如此言语,当下涨红了脸道:“倘我有救他之力,无论一时一世,皆要相助,任凭有多少人化作饿殍,只需我见了,便要救他!”
龙祈然闻言大笑:“好孩子!你有这份侠心便是!今日所言你需时时记在心内,倘来日有违此言,当心大伯教你好看。”
原来他此番言语,只是要一试饮霜真心,倘他遭这一吓登即改换主意,日后怕也难成大才。幸得饮霜心志坚定,教龙祈然十分欢喜。
正说着,忽听门前一阵低哑虎啸传来,众人齐凝目而望,却见大白卧在大门左首楹柱上,虎头只在青石上来回拱摩,一对浑圆招子竟大有湿意。
碧落见状忙上前两步,一手揉着白虎顶瓜皮道:“大白,你是怎地了,哭甚么?”
大白以头拱地,又发两声低啸,碧落闻之满面惊喜神色:“此话当真?休要诓我!不然可无半点好果子食。”白虎再发低啸,只管以头拱地。
龙祈然道:“碧落,大白与你说了何事?”
碧落大喜:“龙大伯,大白说,师父曾在此处盘桓!”
众人闻言皆面露喜色,忙唤过小二问询:“小二哥,适才可有人在此间徘徊?”
小二垂手道:“回龙爷。非是小的不愿实情相告,实是咱家的馆子门头热闹,每日来往的行人海了边,哪能通通记下?”
龙祈然道:“可有人在此坐下?”
小二不假思索便道:“只一个丐子在此坐下,小林爷还赏了他一条羊腿与二斤烧酒哩!”
龙祈然闻言一惊:“霜儿!你怎地连你爹爹也认不出来?便是看不到面庞,音声也分辨不得么!”
饮霜只觉一阵委屈涌上心来,当下道:“适才我见爹爹时,他自满头白发、衣衫褴褛,不曾有半点往日模样,便是音声也又低又哑,实在不能分辨。”
碧落将手掌搭上饮霜肩头,将师弟护在怀中:“龙大伯,毋要心急。大白既能知晓师尊曾在此处,焉能不知他此后去了何处?”
龙祈然也自知一时心急,已错责了饮霜,虽心内有万分愧疚,奈何霜面傲骨不肯低头,只板着脸道:“何不早说?速速去寻。”
碧落忙对大白耳语几句,那虎摇着头,东闻西嗅直往城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