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闲见丐子不睬,只管袒胸露腹的酣睡,不由心内怒起,抬脚便往丐子左肋下踢去。不意足未加肋,便觉膝上贯骨洞肌也似的疼痛,用手一按,原已脱了关节。
闷驴儿、二广几个齐抢上前去扶了,只听张闲抱膝大骂:“他妈的克死全家的丐子,将他老子的腿也闪脱了!”
众泼皮齐笑他:“丐子克死他全家,你又是他爹,岂不是要教自己早死?”
正笑间,却见那丐子翻身坐起揉眼,满头雪发盖下面目难认。内中有个眼尖的低声道:“你们瞧,这丐子身上半块好肉也无,断然不是善类,还是速速走罢。”
张闲一众泼皮凝目一望,果见丐子身上疮疤纵横层叠,自又不肯认怯,口中大笑:“癞子的胆,比他裤裆里那物大不了几许!你怕便就自去,休来凑这热闹,左右是个丐子,还敢杀人不成?”
一起子泼皮口中污言秽语正说着,忽听那丐子低低道:“一斤酒,一个人。”
张闲不曾听清,忙将耳朵凑在丐子口边:“大声些儿,不曾听见。”
丐子又低低道:“一斤酒,一个人。”
张闲骂道:“果是个混沌脑子,话儿也讲不真!甚么‘一斤酒一个人’?说清些儿,休与爷爷打哑谜!”
话音未落,便听丐子冷冷道:“你将一斤酒与我吃,我便杀一人与你瞧。”
张闲大笑:“有趣,有趣!”
当下夺过闷驴儿手中葫芦颠颠:“这葫芦米酒恰足一斤,你且杀一人与爷爷开眼?”
丐子道:“你先与我酒吃了,方才替你杀人。”
张闲将葫芦往丐子面前一放,自抬手一指闷驴儿:“你与我将他杀了看。”
闷驴儿大怒:“怎地就来杀我?癞子胆小何不杀他?”
张闲笑道:“谅他是个骗酒吃的疯丐,安敢众目睽睽之下坏人性命?”
说话间丐子已将一葫芦米酒饮尽,自打个酒嗝,道:“究竟杀哪个?”
张闲道:“将他两个一发杀了。”
丐子却道:“你只将一斤酒给我,缘何要我杀两人与你?”
张闲口中念念有词信手胡点几下,正指在闷驴儿身上,当下道:“便就杀他!”
众泼皮四下将闷驴儿围起,口中只管冷笑:“杀,杀不了他,爷爷几个便杀了你!”
话音未落,癞子忽惨叫起来:“闷驴儿!闷驴儿!”
几个泼皮齐转目望去,只见闷驴儿人头落地身形尚还未倒,腔内热血迸起一二丈高下,溅了满头满脸,一时纷纷尖叫夺路而逃。
那丐子将葫芦一丢,又由血泊内提出烧鹅,也不嫌血腥,自扯了两条鹅腿塞入口中大嚼起来,待将烧鹅食尽,这才翻身躺倒呼呼大睡,顷刻间鼾声如雷想已入梦。
也不知过了几多辰光,丐子一觉睡醒,自将门板旁尸首踢在一旁,却见破庙门首多出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