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帅冷笑:“赵大人莫非是来消遣老夫?十万军士单点完名号,也要一日有余,待赵大人一一辨认了,早便过了三五日。耽搁了战事,老夫与赵大人便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圣上斩的!”
赵禧白挨一顿臭揍心内窝火,又不敢冒着“贻误战机”的罪名再行申辩,只好就此作罢。
又过数日来在山中,军中缺水少饮,这厮又要军士凑水沐浴,眼见再生争执,程晋笑吟吟来劝:“你们几个,一人少喝几口也给赵大人匀了沐浴的水出来。赵大人是京官,受不得身上泥污,休要多言,速取筹水来!”
赵禧见几个军士依言取水,心道:“这程晋是个好苗子,想是与聂老匹夫不和,日后多多招揽,不信拉不得老匹夫不下马!”
那厮心内畅快,正在营帐除衣去袍入汤沐浴,忽听帐帘教人一掀,正待擦脸视人,头上已教套了麻袋,狠狠摁在水中。
挣扎间只听耳旁有人大笑:“老子特来请大人香汤沐浴!给赵大人加些儿料,好好儿的洗洗!”
紧接便觉周遭秽气大作、几欲作呕——原是一干军士将泔水、屎尿一类秽物倾在汤桶内,自教一众丘八灌了半肚臭水,又去寻聂帅。
聂帅虎目一横须发戟扬:“你这厮好不晓事!军中缺水之情你岂不知?怎就敢将军士活命的净水拿来洗浴?再有下次断教你知晓军棍利害!”
可怜赵禧今日挨整、明日受治,半肚臭水引得连泻三日,几乎走动不得,聂帅只好由密字营五岳派门人内选了两个服侍。
然五岳派门人不比军士,起初尚还忍气吞声,后来竟去寻孙济讨法整他,一指怪医是个不施针灸、药石便可取人性命的主儿,闻两门人受气,自悄悄传了二人一法。
两门人依言而作,果见赵禧今日胸闷气闭、明日上吐下泻,后日臂酸足痛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停停走走不过七八日功夫,便将这厮折磨的不成人形。
聂帅知了此事忙传军医来治,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倘遇金疮、棒疮、下痢、时疾一类,自也妙手回春,然孙济却在他十二正经上作手脚,哪是针药可除的病症?没奈何,只好来求孙济。
这矮子也当真能作,装模作样探了半晌脉:“欲医此病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全看赵大人可能舍得下身段。”
赵禧今日浑身作痒,倘非有人按着,只怕身上已不存了半块好皮,当下忙道:“舍得下,舍得下!神医速速救救下官罢!”
孙济道:“我开一方,内服外敷,再晒两个时辰太阳,断能药到病除。”言罢笔走龙蛇写下一方。
聂帅接过草纸一看险些笑出声来:“内服以百草霜、巴豆和马尿成龙眼丸药,连服三枚,外敷取马便和河泥遍涂痒处。”
顷刻间备下物事,连灌带涂,将赵禧整个哄臭,赤条条丢在板车上,由牛马拉着且晒且走,跌尽了脸面,此后气结于心郁郁成疾,终日不敢出帐走动方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