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裙女眨眨眼:“咦?你又缘何知道此地?”
“在下早年途径龙城,那里土语常以‘了’替‘呢’音,乱猜的。”
她歪着头:“原来如此。我自幼在清乐屿上长大,不过外公是龙城人,言语时大抵也带了些龙城乡音。”
“在下林锋,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高姓可不敢当,小姓孟,外公平生最喜蔷薇,故唤——”
林锋听她音声拉长,只好揪着耳垂小心猜测:“蔷薇?”
绯裙女鼓掌大笑:“错了,错了!蔷薇是我娘,我叫孟薇。”
正说着,却见黑袍客端碗鱼汤橐橐而来:“醒了?且饮碗鱼汤养气。”
林锋忙忍痛起身行礼:“有劳先生。”
黑袍客眉梢一挑,抬手一指孟薇:“你与老夫外孙女的年纪相差无几,这‘先生’二字前不该添个‘老’么?便是相忘小曾、天虚小道见了老夫,也需称声‘前辈’,要你唤个‘老’便委屈了么?”
林锋闻言不禁满面惊诧,孟薇点头道:“不错,是外公!快唤他老先生!”
“有劳……老先生……”他硬着头皮唤了黑袍一声,三口两口饮尽碗中鱼汤,借以掩饰心底疑惑。
天龙寺方丈相忘大师早已年过八旬,龙虎山天虚道长更高过九华,且这二位乃武林绝顶高手,随随便便唤相忘大师“小僧”、唤天虚道长“小道”的,大抵是个妖物。
江湖驻颜之术不数:无忧派掌门张博钊自幼修习涤心净体功,如今年逾古稀,看面容莫约不过五旬年岁;西域血刀门专修阴阳采补之术,不知坑害了几多女子,自诩能以欢喜禅法步入圣境;圣水魔宫宫主阴无骘每日以处子鲜血沐浴、练功,虽年过六旬,面容却依旧能与十七八岁的少女媲美。
如此说来,这黑袍客大抵也是养生得当、驻颜有术罢?
喝了鱼汤,林锋只觉身上舒适不少:“敢问……先……老先生高姓大名?”
“你年纪尚小,多半未曾听过老夫的名号,”老妖怪微微一笑,满面皆是傲然之色,“不过老夫女婿的名头,大抵还是有所耳闻的,左右不到三十年的辰光,武林中人也不见得会忘了他。”
林锋迟疑了一下,只怕唐突询问引得这老妖怪不悦,当下噤声不语,只等着黑袍客出言。
只听他一清嗓:“薇儿她爹爹,乃是听雪山庄庄主,姓孟单名一个觞字,当年在江湖上也有些小小名头,此人你可知晓?”
“金刀侠孟觞?”
“不错,孟觞正是老夫的佳婿。”老妖怪在黑袍上蹭蹭手,“如今无忧派掌门人是谁了?章化?张博钊?总不能是苏谦那小子罢?”
林锋闻言,惊诧神色又攀上面来,口中却不作答。
黑袍客哈哈一笑:“怎么?你是在想,老夫缘何能知晓你师门?”
“正是。”
“你这小子未免小觑了老夫!无忧派前代掌门两袖清风冯清袖,乃老夫的忘年至交,听你呼吸之法,中正雄浑、势若奔马,与小冯所修涤心净体功一般无二,老夫焉能不知你是无忧派弟子?”
林锋闻乃师祖好友,忙躬身施礼:“晚辈无力唐突、冒犯老前辈,伏乞前辈恕罪。如今无忧派掌门人乃无影手张博钊。”
黑袍客闻言“嗤”一声,这才不紧不慢道:“张博钊?当年小冯四个弟子,他不过排个第三,也算不得甚么厉害的角色。龙熠堡的两个小伙子如今怎样了?”
林锋将自己见闻如实诉说一遍,只听老妖怪扼腕相叹:“天妒英才啊!唉——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敢问老前辈,此话怎讲?”
“倘你早生廿余年岁,大抵也可赶上此事。北地青莲剑侠林熠与南国白云刀客上官龙渊弟兄两个,乃南北武林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当年林熠与西域拜月教伽月圣女相恋,却遭拜月教反对囚禁了圣女,这孩子也是刚烈之人,仗手中一对名剑杀至拜月教总坛,斩杀教主、圣祭司后救出圣女潇洒离去,只是后来殒命乾坤教宵小之辈手中,岂非可惜?”
林锋闻他所言,与上官龙渊所述相差无几,忙抱拳行礼:“晚辈斗胆,再请老前辈名号。”
黑袍客轻抚颌下胡须,风轻云淡的说出了当年名震中原的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