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祈然提了酒壶出来,二人席地而坐随意饮将起来。
半晌忽听他轻叹一声:“随缘而聚,随缘而散,一世光阴,了无痕迹。空空而来,空空而去,三千幻象,总是迷离。”
人屠子闻言一怔,旋即又信誓旦旦点头:“龙师兄,怕是你在龙熠堡待不下去了。日后江湖中少个霜面的管家,倒要多出个——”
龙祈然瞧他卖个关子,不禁也自发笑:“多出个甚么来?”
“多出个傲骨的僧人来!倘相忘大师在此,大抵要夸赞师兄有慧根、具禅心的。”
言罢起身欲走,却教龙祈然脚下使个绊子放倒在地:“我把你这猢狲,插诨插到师兄头上了?我且问你,我往天龙寺你又上哪去?”
曹震教他一摁吃了满嘴草芽,自吐了几口才道:“你去天龙寺,我自然是上龙虎山!龙师兄放手,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龙祈然假哼一声:“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当心教你好瞧!”
人屠子站起身来:“嘿嘿,玄、玄、玄,妙、妙、妙!入玄门,当老道。头挽日月双抓髻,腰系水火一丝绦。跨虎登山随地势,我是三山四海——任!逍!遥!”
翌日一早,林锋接了制式长剑,同周辛牵马下了山,一路纵马扬鞭,往北理国听雪山庄而去……
二人一路风餐露宿,不一日便来在听雪山庄门首,但见庄前镇门龙虎石像如旧,念及当年往事,不觉倍感物是人非。
“哈哈,四载未见,贤弟英姿依旧,愚兄可是鬓生华发,老了许多啊!”
林锋正自神游物外,忽听这一番言语,忙抬头凝目观瞧,但见面前岳重山依旧一身月色长袍,颌下三缕道德须较之当年又长了些,只眼角隐添了几条细微皱纹。
他微微一笑抱拳见礼:“大哥说哪里话?”
“来来来,贤弟,还入卧虎亭一叙!”说话间已教岳重山捏了手腕,直往庄中卧虎亭而去。
行不上半里便见卧虎亭,亭内四人正襟危坐,见二人一路橐橐而来,纷纷起身行礼。
岳重山大手一挥:“诸位不必客气,这位便是岳某的结义兄弟,林锋林少侠!”
林锋冲那几人抱抱拳:“小可林锋,见过诸位。”
岳重山一指东首两个青袍客:“贤弟,哥哥与你介绍。这二位便是鬼斧神工陆清河,这位是鬼斧陆清,这位是神工陆河。”
“没想到江湖中的鬼斧神工陆清河竟是两人,久仰。”
鬼斧神工陆清河,虽武功平平,不过江湖中二流好手罢了,实是个名头不小武功不高的角色。然他弟兄两个据传得到了当年鲁班神斧门机要,最擅机关销器、火药手铳之类,此去三仙岛当是一大助力。
陆清、陆河两人冲林锋抱拳客套几句,这才落座。
“盗王周辛与贤弟乃是老相识,哥哥便不多说了。”
岳重山又指了两个清癯汉子道:“钻天猴阮世泽,彻地鼠阮世鹏。”
“原来是阮氏兄弟,二位的轻功、解骨法,在下可是神往已久了。”
阮氏兄弟也是一对绿林豪侠,当初两人凭着自己功夫戏贪官、弄墨吏,也是一段武林轶事,广为江湖中人传颂。
这弟兄两个闻言也抱拳道:“小孟尝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俺弟兄两个久在东北,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几人相互行礼,才听岳重山道:“今夜开怀畅饮,明日休整一日,待岳某备下车马,大家一同前往裴州山峙城驾船出海,前往三仙岛。”
说话间,火眼飞鹏胡耀已带了侍女摆下美酒佳肴,当下众人大快朵颐一番,时至丑牌时分方才各自回房睡去。
林锋掺着已有八分醉意的岳重山:“大哥,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请大哥解惑。”
“嗯?”岳重山醉眼惺忪瞧着林锋,“贤弟只管说。”
林锋双眉微皱沉吟一阵:“大哥,此次来得个个身怀绝技,唯独小弟不懂机关销器,便是轻功也不存着半点出众,除却一身膂力,实在不知如何相助,不知兄长为何……”
“莫非是贤弟忘却了不成?愚兄曾言——”岳重山眼中醉意霎时无踪,反是冷酷锐利直由目底射出,“你我二人为王称帝,旷烁古今,名留青史。”
“只要得了云霄派遗宝,我听雪山庄不再隐世即刻复出,剿灭乾坤魔教,再图西域……”
他余言未尽,便听林锋道:“大哥,天色不早,明日还要置办一路上饮水干粮,今日不妨早睡明日再谈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