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已近在咫尺,大抵吴忆昔那老东西还不曾辞官。
上官月阖着眼,口中低语如呓:“夺狮之物者,皆要教它爪牙撕碎。林大哥也差不太多,伤了你心内之人,便是一城之主也要教你赶尽杀绝。此话——可有差错?”
她只觉林锋身上微微一震,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娇俏笑意:“林大哥,你何时才能放我入了你心?”
林锋默然一阵:“在下从来不是狮子。野犬狺狺吠,焉有狮相记?我不过是条睚眦必报之狼罢了。城主府到了,上官姑娘稍待片刻,在下去去便来。”
上官月坐直了身子,鬓侧散发蹭得林锋下巴极痒:“夫妻本是同林鸟,同尝甘苦共患难。教你一人进去算甚么事?”
他翻身落马:“在下又岂能因一己之私,教你双掌染血?”言罢稍一提气,一个箭步直冲在墙上。
周遭侍卫见他光天化日之下飞檐走壁,心知林锋来者不善,待张口时,忽听他喝道:“吴老兄、念泽贤侄,自当日府牢一晤今迄三载,二位别来无恙否!”
他音声原极清朗,而今教内力一扩,直如半空响个炸雷,余音自在府上回响五七次方才渐落难闻。
不多时,便见一老一少摇摆而出,林锋冷笑两声:“吴城主可还识得本侯?”
吴忆昔起处瞧他面容尚还不知,待“本侯”二字起时,心内立时想起早年之事来。
老匹夫忙跪倒拱手:“侯爷在上,下官昔年鬼迷心窍险些酿成大错,这三年来夙夜忧叹,已深知罪孽深重,侯爷有撑船肚……”
他“量”字未及出口,便听林锋道:“休要说嘴!你这老匹夫以下犯上,依律当如何惩处?”
吴忆昔忙叩首道:“侯爷,下官愿将为官薄蓄双手奉上,伏乞侯爷恕罪!”
“好匹夫!你当我是甚么人?收了你的薄蓄,再任你去搜刮民脂民膏?你日断要给你两个些苦头尝尝!”
言罢身形飞掠,挺剑便往老匹夫左目刺去。
吴忆昔跳起身来直往吴念泽身后狂奔:“来人!来人!捉这刺客!速来捉这刺客!”
他连呼数次,周遭军卒竟无一个肯挪动阻拦。
原是这些年来,吴忆昔不单欺压百姓,便是士卒军饷也要克扣不少,军士早便恨他入骨,哪个还愿卖命?
唯是个管家见势不妙,自趁着林锋追赶吴忆昔,自往后院去寻高手前来解围。
林锋看在眼中,面上只一冷笑,只管提剑跨步慢慢跟在吴氏父子身后,径等着城主府高手。
哪消片刻功夫,便见管家引了四个汉子疾步而来。
吴氏父子见那五人如见救星,撒开双腿便向往几人处跑。然这一对父子还未跑出三两丈,只听脑后一声风响,紧接便见目前一花,林锋已落在面前。
只见他掌中流光剑往右手一交:“跳涧虎窦常、闹江龙丁宣、搅海鼍刘景湛、独角兽熊继舒?狄戎国的黑道高手,也甘心寄人篱下?”
这几个皆是狄戎国内臭名昭著的暗挂子,当初林锋尚在刺血时,曾同这几人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不曾想到,今日又能在此地重逢。
窦常笑道:“我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原是彼岸大驾光临。咱们也算有些交情,不若买我老窦个面子,放他两个一条生路?”
林锋冷笑两声:“既也算有些交情,你便应知晓我的性子。凭你几句话便改了主意,我还是彼岸?当年你四个欠我的人情,而今也当还了罢?”
“这……”
跳涧虎稍一沉吟,手中鬼头刀直往林锋面门斩去。
林锋瞧那口刀背后面阔来得凶猛沉稳,只略一仰身避过刀锋,旋即左手一探捏紧了刀背。
他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与天龙寺刀枪不入法倒有些几分形似,刀枪不入法乃是软功,讲究身轻、眼疾、手快三法,练至高深境界,可入千军万马毫发无损。
林锋空手入白刃全仗目力过人,倘只二三兵刃袭来尚还可用,然有十余般各样兵器劈头盖脸而来,只有引颈受戮一途,相较之下实是差了一大截。
窦常用力连挣,怎料林锋左掌铁钳也似的捏着,待再用力时,忽见面前剑光一闪,人已气绝当场。
只听林锋道:“此人不遵前誓,我已给他惩戒,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丁宣几个见他视人命如草芥,忙道:“林爷尽情吩咐。”
林锋冷笑两声:“算你几个识相。啊呀,你们想活命,他们也要活命,倘各各给了你们,岂非折本?如此,一命——换一命。给你几个一盏茶的时辰,多一人站着,休怪我翻脸无情。”
话音未落,便见城主府管家扑倒在地,两臂抱牢了林锋双腿哭道:“大侠饶命,皆是吴忆昔与吴念泽两个的主意,与小人全无干系,还望大侠饶小的一条狗命!”
林锋心内生厌,拔足一脚将那厮踢在一旁:“想活命的,便去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