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鼍忙道:“臣有负圣上隆恩……”
“适才林卿进奏,不见耿卿不诉实情。林卿,现下耿卿已至,还不速速将实情道来?”
“草民遵旨。”
耿梦杰凝目望去,只见殿柱后转出那人正是林锋!
“耿统带屠戮忠良,自然未有眉目……”
“你……血口喷人!”
林锋冷笑两声:“曲大人官至左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耿统带身居作威福乱政、猥茸贪冒坏官纪者之列,数受曲大人弹劾,是也不是?”
耿梦杰闻言只管冷笑,全不言语。
林锋报之冷笑:“耿统带且来看看凶器。”
说话间自有个小婢捧过一口剑来。
他左手抹过剑脊:“耿统带是个聪明人,所虑十分的周到。因你分水刺不在一十八兵之内,乃属奇门兵器之列,故弃而不用,反倒用剑伤人。”
“剑长三尺六寸五,剑宽两寸四,重有五斤四两,于江湖之中最是常用,城中随意一个铁匠便打得。江湖之中用剑的高手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循迹觅凶,自然离耿统带愈远。”
稍一顿,又听他道:“再来看伤。”话音未落,已有两个御林军军士抬了曲星稀尸身进殿。时值初秋,天气却已转凉多日,尸身虽藏于冰窖,现下也隐隐有些尸腐臭味散出。
“曲大人尸身只颈上存伤一处,伤长四寸,由喉侧直至颌下。我原还在想,究竟哪派剑术能致皮裂,如今想来应是分水刺的招式——许是刺字诀与甩字诀罢?”
林锋左手剑指向前一点,“你为掩人耳目,特用左手持剑……”
旋即见他稍一转腕,屈臂往身前轻轻一拉,剑指果向左上而斜:“故创口迎向颌下,也正是因这甩字诀,才致曲大人颌下皮裂。”
耿梦杰依旧冷笑:“耿某与堂中捕快同至鼎福楼,何来作案之时?你不要诬我!”
林锋自向殿门踱了几步:“自曲大人身亡,至獬豸堂捕快前来,足有盏茶工夫。鼎福楼坐落城东,凭轻功至护城河,半盏茶打个来回绰绰有余。”
“獬豸堂捕快自西而来,你耿统带从东而至,此事又作何解?”
“你杀曲大人在前,去护城河藏匿凶器在后,再添焚衣换装时辰,恰是一盏茶的工夫。我初见你时,耿统带发上颇有湿意,当是下水之后不曾干发所致。”
“只是可惜——”林锋稍一停顿,眼底神光直射耿梦杰面颊,“曲大人长随识得你,故于昨夜杀他灭口,然你出手慌乱,那人已被救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你耿统带还敢抵赖不成?!”他这一声厉喝自有七分正气在内,虽只凭肉嗓喊出,却也极具声势。
耿梦杰闻言涨红了脸,口中呼道:“杀曲星稀那日我自带了面巾,曲平如何看……”
他忽得噤声不语,只听林锋道:“耿统带认了?”
老鼍抬指道:“你……你诈我?你敢诈我?!你敢诈我!”
林锋大笑:“耿统带闯荡江湖多年,诈了多少人?如今着了我的道,岂非前时种因今时得果?”
耿梦杰闻言更怒,劈手一掌将小婢击倒,右手夺过凶剑便往林锋心头刺去。
林锋知他此时凶性大起,出手自然迅猛狠厉,便是内功未失时与他对手,只怕也要暂避锋芒。
现下他手无寸铁,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瞧他剑来忙侧身相避。
耿梦杰见他规避气焰更胜先前,只管手中仗剑胡披乱砍,林锋避闪不及右臂上早中一剑,一时皮肉外翻流血如注。
他两个一追一逃,搅得殿中大乱,耳边也不知是谁连呼:“护驾!护驾!”
耿梦杰如今血灌瞳仁几已入魔,满心只要取了林锋性命泄愤,一时大内高手杀到竟全不顾。
林锋奔逃许久早觉气力难支,然因奇经之中只通了冲脉,每每运气总感丹田胀痛,故常警醒于己,不得提气。
然他毕竟提气成习,现下性命交关又哪记得起许多,眼见耿梦杰一剑横斩,他自一提气丹田立时痛不可当,人已跌坐在地。
恰是大内高手赶至,抬手发掌将耿梦杰击出数尺,因此救下林锋。
天子喝道:“与朕推出西市斩首示众!”
周遭御林军军士冲入殿来,将耿梦杰剥了官服、除了乌纱,先点要穴十数处,又五花大绑捆作一团。
待欲推出殿时,却听林锋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