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钊见他叩头又和颜道:“锋儿,这三月之中,可万万不得放下武功,你如今已到了修行的关键之处,倘有丝毫懈怠,可就前功尽弃了。”
林锋闻言心内不由一暖,忙又叩头道:“弟子谢师父警醒。”
翌日一早,林锋给师父师娘问了安,便提着一口长剑,自行到了真源山的一座危崖之上。
真源山本来草青木华,景色幽深峻美,那危崖却寸草不生,全然当不上“林木葱郁”四字。思过崖上除了一个小山洞与一条险径之外再无他物,乃历代无忧派弟子犯了门规十戒之后,面壁受罚的所在。
林锋从小到大在这思过崖上摸爬滚打了不下二十次,思过时间少则十余日,多则个把月,像这次思过三个月,倒也是头一遭。
他举步入洞,先摸摸洞中铺着虎皮的青石,口中轻声道:“石头老兄,我林锋又来陪你了。”言罢自在虎皮上盘膝坐下,默运本门《涤心功》心法,修习起内功来。
《涤心功》是无忧派称誉武林的上乘内功,长久修习可荡涤体内污秽,锻打丹田、经脉,耳清目明;修炼至大成之时,举手投足自有风雷之声,摘叶飞花伤人亦非遐想。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瞬已过了半月。
这日,林锋练了一阵涤心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内暗自思忖:“落英剑法虽轻灵迅捷、精妙无比,然剑谱所录步法却未免晦涩,倘能以大小步华莲行法游走运剑,当是相得益彰的。”
他心内拿定主意,右臂往肩头一探长剑霎时出鞘,旋即默运涤心功吐纳搬运,内力顺双腿经络而下,自足底涌泉穴冲出,身形已冲至洞外。
只见他右臂略收剑锋向下一磕,先使招暗香疏影起手;旋即使个曳莲式,身形微晃臂随身舞,跟了一招红菏菡萏;这一招后又紧接一式蕊寒香冷,直刺正东震位……
他手上章法一招疾过一招,一招快过一招,足下步法也随剑招连连变动,到最后竟在区区两丈方圆内舞成了一团剑光。金乌跃起红霞漫天,长剑翻滚青红两色光华耀人眼目,甚是华美。
林锋最后一招“落英缤纷”方才收尾,便听身后洞中一个姑娘鼓掌笑道:“真不愧是大师兄,竟能教落英剑法与步华莲轻功互取其长,妙极!妙极!”
林锋听那姑娘声若银铃,心知是小师妹来了。
他道:“你这小丫头,不好好练功,跑上思过崖作甚么?就不怕被师父看到,连你一并关起来吗?”
“怕甚么?我只说我是找大师兄讨教剑法的便是了。”张璐一双杏眼笑成了两弯月牙,浅浅酒窝挂在面上,既显俏丽又觉可爱。
林锋闻言不由笑道:“好个狡猾的小丫头!”
“居然敢说我狡猾?看剑!”
张璐一声娇叱,青锋三尺如龙离渊,眼见她左手微抬,右手长剑从左臂下穿过,剑尖抖动时隐隐罩定林锋胸前天突、膻中、鸠尾三处大穴。
赫是无忧派越女剑法第七式“穿梭”。
林锋口中轻喝一声:“来得好!”单凭一双肉掌迎向了张璐剑锋。
只见他左臂外推几寸便收,右臂右掌鱼翔浅底也似的轻摆几下,旋即随右肩一起推出。
这一下出手时机拿捏得颇妙,不但款避劈胸一剑,且右掌推时正中剑脊,长剑吃这一下方位已偏了数寸。
“咦?这是什么功夫?”张璐口中发问,长剑翻处手臂连挥,依旧向林锋攻去。
“嘿嘿,落英掌法。小师妹,看我赏花慢酌破你这招花前月下!”
言语间便见他右臂一提一落,便如瓷壶在手斟酒杯中,指尖与剑脊相距不过数分远近时手腕骤翻,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右手便紧紧扣了张璐手中长剑。
旋即便见他身形一侧,右臂微收往左肩上一带,内力霎时运至指尖,倒将张璐拉了个趔趄。
“大师兄休想糊弄我,咱们无忧派哪儿来的落英掌法?”
林锋道:“自我之后便有了。”
他师兄妹二人一面玩笑,一面又拆解了十余招,忽见林锋左臂连舞,使招“寒梅映雪”,右掌由下至上点出,复翻腕向下拍出,这一招“折茎落红”使毕,已将张璐长剑空手夺下。
林锋双唇一收“服”字尚未脱口,忽听崖边一人鼓掌喝彩道:“好!好个落英掌法!”
两人凝目看时,喝彩之人确是无影手张博钊无疑,身后的不是千幻剑钱瑶又能有谁?
见了无影手夫妇,林锋当即跪倒叩头,口中道:“弟子见过师父师娘。”
张璐只蹦蹦跳跳跑到爹娘身边,站定了不作言语。
张博钊轻轻挥手示意林锋起身:“锋儿免礼。”
“三个半月以后乃是你们师伯六十寿辰,为师带你各位师弟与璐儿先行前往,锋儿,待你三月面壁期满,自行前往裴州。”
“弟子谨遵师命。”
“嗯,时辰不早,璐儿,你与你娘回房打点行囊,我们即刻启程。”
“是,爹爹。”张璐一面应承父亲,一面对着林锋眨了眨眼,抬脚轻轻点了点地面,一行三人下崖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