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雍大可一怒之下杀了我,可其他人对魏雍无足轻重,我相信只要我一死,反而能换取其他人的安全,一条命换几条命怎么算都划算。
魏雍脸上果然出现从未有过的暴怒,手紧紧抓住我的衣领,阴冷的眼神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也未必能解恨。
“杀了我。”我苍白的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
对于这种肆无忌惮的挑衅,魏雍的眼角眯了几下后,手竟然慢慢松开,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我不喜欢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失去理智的魏雍远比冷静的他要好对付的多。
魏雍摸出一只烟,在手里来回搓了几下后,目光落在我掌心的伤口上,深吸一口气。
“我不会要你命,事实上是你自己废了你自己的命,帝王命格千年难遇,你居然自己给毁了,秦雁回,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放松过,特别是在魏雍面前,甚至还能挤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魏雍深吸一口烟,忽然拍了拍我肩膀,意味深长的说。
“如果你知道自己是谁,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后悔你这样做的,说实话,我或许都没资格和你当朋友,但实际上我真有想过,有一天能和真正的你举杯畅饮,我一生没佩服过任何人,你!是唯一的一个,你本可权操天下,指点江上,可你偏偏废了自己……”
我听不明白魏雍的话,可我居然从他眼神里读出一丝惋惜和遗憾,但有一点我现在可以肯定,他完全没有想杀我的意思。
魏雍说完把八龙抱珠项链推到我手里,然后在我手上轻轻拍了拍。
“这项链是玉寻人,既然你已经废了,这项链也没用了,留着吧……”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现在这个,甚至目睹着魏雍解开我的手铐,和秋诺悄然离去时,我还反复告诉自己,这仅仅是魏雍另一个阴谋而已。
但实际上当我捂着伤口走出医院时,并没有任何人阻止过我,魏雍会放我走,我始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留下我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像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伤口的剧痛让我难以清醒的去想这些,脚一软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忽然被人紧紧搀扶住,抬头才看清楚是满脸淤青的刘豪。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气无力的问。
刘豪把我扶上车,才看见我胸口渗出的鲜血,简单的帮我处理一下低沉的说。
“姓魏的把你关在医院十多天了,我一直带着人在门口等着,魏雍安排了很多人守着,一直没下手的机会,前些天我带人进去过……魏雍有防备,没几个兄弟出来,我这命也是捡回来的。”
刘豪话挺多一个人,突然变的沉稳我反而有些不习惯,记得第一次认识他也是在医院,我这条命算起来还是他给的,看他脸上的伤不轻,知道出事后他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剩下的弟兄不多了,不敢和魏雍硬拼,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姓魏的撤了所有人,我还担心……”
刘豪说话的时候一直没看我,说到这里停下来,本是条汉子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知道他是以为魏雍杀了我。
“怎么不去救霆哥?”
我用力握了握他手问,发现刘豪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来,但始终没发出一丝声音,我掀开他衣服才看见,刘豪也比我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腹部缠着的纱布也透着血渍。
“能救霆哥的只有你了,保住你周全霆哥就没事,我是想好的,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救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刘豪是为了救我被打伤的,我举起手无力的说。
“我已经救不了任何人了,我现在是废人。”
☆、第五十五章忠义两全
刘豪带我去的地方很隐蔽,跟了越雷霆三年,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越雷霆毕竟在道上腥风血雨几十年,未雨绸缪的道理他比谁都懂的透彻,不用说这里应该是越雷霆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只不过他终究是没用上。
这郊区的平房很不起眼,如果不是刘豪带我来,估计我永远也找不到,房门口站着的是几个负责警戒的人,房里的床上还躺着几个伤势较重的,算起来不到二十个人。
越雷霆在蓉城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没想到魏雍没用三天时间,就风卷残云般像一块抹布把越雷霆所有的一切擦拭的干干净净。
我被秋诺打断肋骨加上本身的枪伤,坚持到这里我一直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整个人晕厥过去,再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天后,在刘豪的护理下我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在他知道我自废道法后,他的话开始变的很少,唯一不变的他依旧和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时一样,每天削好一个梨,如果我醒着,就递给我,我睡着了就放在床头。
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我知道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甚至不惜拼上他一条命都要救我,可如今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刘豪本是一个粗人,喜怒都写在脸上,可从到这里后,我在他脸上却是看见从容和淡定,这让我很不适应,因为我知道只有一种人会有这样的表情。
刘豪似乎是在等什么,我的伤势恢复的越好,他就越平静,而我心里却越害怕,有时候我甚至会拉着他的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刘豪来给我换药,他的手冷的很,我的心更冷,再包扎好伤口后,他在我床头放了三个削好的梨,那一刻我想哭,我知道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虽然自废了道法,可相术却还在,刘豪的面相眉断如草,山根青黑,论神晦暗神浊不清,气盈而身动主死之兆,我知道这是刘豪最后一次给我换药了,他一直在等我伤好,这样算给我一个交代,现在他再没有任何顾忌,既然我已经救不了越雷霆,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我心里很清楚他面相是死兆,可我心里更明白,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要去,忠义两字在刘豪心里远比命看的重,我一直拽着刘豪衣角,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
“床头给你留了钱,现在比不了以前了,你省着点用,我明儿就回来给你换药。”刘豪走到门口转头笑了笑对我说。
我背过脸点点头,终于没忍住,秦一手断我手指我没哭,现在哭了,不过始终没发出声音,他恪守尽了忠,赴死全了义,我不想他看见我这样,至少让他走的没有牵挂。
屋里十几个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安静的让我有些无所适从,黄泉路上多几人,我想起临去大爷海时给自己占的卦,我算到了结果,可最终天意不可违,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颤巍巍的坐在屋外的门槛上,整整一夜一动不动望着门口的小路,扪心自问我当得起铁口直断这四个字,可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算错,我甚至还想着刘豪会如同他说的那样,还会赶回来给我换药。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我时,我真在路上看见两个逐渐清晰的人影,我扶着门框站起来,和对面的女子相对无言,那是一张秀美灵动的脸,算日子我快一个多月没见到越千玲了,本以为她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击倒,可我却未在她脸上看到丁点柔弱。
我努力在嘴角边挤出一丝笑容,越千玲咬着嘴唇冲过来紧紧抱住我,撕裂的伤口依旧剧痛,可当她的泪水浸透我衣服,我却感到久违的温暖,我抬起手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连山就站在她身后,淤青的脸坟起一座小山都快看不到他眼睛,跛瘸的腿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艰难,可他的腰始终挺的笔直,和我对视那一刻,我又看见他憨憨的笑容。
“哥,你没事就好。”
“你们怎么来了?”我问。
“不知道,魏雍早就安排了人,我们一回去就被抓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哥了,谁知道魏雍竟然放了我。”萧连山声音低沉的说。“刘豪找到我,告诉我你在这里,让我带千玲过来。”
“刘豪说你为了救大家自己废了道法。”越千玲轻轻抚摸着我的手疼惜的说。“他说让我们来找你,他想办法救我爸和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