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紧逼不放,一个不愿退让。
凤婧衣知道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他的面前逃出去,索性便也不做尝试,沉默地坐了下来思量对策。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看着他,他来榆城一定是有要事的,只要他离开了,也许自己就能有机会脱身了。
不然,只能等那个先折回去找况青等人的侍卫,设法通知人来帮忙了庐。
夏候彻一掀衣袍在正座的椅子上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大约也猜测到了她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你若想等着朕出了这门,好寻机逃跑,那就省了那份力气吧。”
凤婧衣被戳穿心中所想,抬眼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什么。
“你若想等着别人搬救兵来,那你就看看姓萧的有没有那个本事打到榆州城来救你。”夏候彻毫不客气地道。
凤婧衣低垂着眼帘望着脚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抬眼去看说话的人。
夏候彻看着漠然不语的她,眼底掠过一丝落寞,喃喃自嘲地说道,“凤婧衣,你是不是觉得,朕怎么就那么贱骨头,明明你一心想要走,朕却还要不择手段把你留下来……”
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留得下她,到底该怎么做,他们才能在一起。
凤婧衣紧紧咬着唇,不敢抬头去看他,唯恐此刻眼中的泪光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一室静寂,只有各自的心潮在无声涌动。
过了许久,她幽幽出声道,“夏候彻,过去没有我,你也过得好好的,以后没有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好,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何必这样?”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样,于谁都好。
夏候彻恨恨地望着语声淡漠的人,道,“你说的真是轻松啊!”
没了他,她身边还有姓萧的,自是不知他面对空荡荡的大夏后宫是何等滋味。
他真是可笑,一次又一次把心捧出来,让她这般作贱。
凤婧衣在他的叹息中心猛地一阵抽痛,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自己并未真正有多了解这个人,他的过去除却从隐月楼的情报中,便是他自己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最多的也只是他的计谋和行事风格。
至于他的心,她不敢再去了解更多。
“皇上。”侍卫长过来,进了门原是想禀报冥王教的动静,可一见她在里面便止了声音。
夏候彻扫了她一眼,起身到了门口道,“让人守在这里,里面的人踏出门一步,你们知道后果。”
侍卫长闻言,立即召了人将房间团团围住守着。
夏候彻满意地扫了一眼,这才举步离开。
凤婧衣沉默地坐了良久,起身到门口扫了一眼周围,他既然猜到了她的心思,自然也不会留给她逃脱的机会,现在只希望青湮她们,或者金花谷那边能来帮忙了。
她折回去,正准备坐下,外面便有人闯了进来,“哎,我说……”
来人看着站在屋内的她,原本一脸的笑意也缓缓沉冷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森寒的杀意。
“原来是北汉太子妃娘娘。”
闯进来的人,正是夏候彻的近臣,丞相原泓。
虽是恭敬的话,他却说得极为讽刺。
“原来是原丞相。”凤婧衣淡然回道。
原泓回头扫了一眼外面的阵仗,大约也猜测到了什么,“北汉太子妃这一次来又是准备干什么大事,刺探军情?还是行刺圣驾?”
反正,这样的事,她干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我现在这副处境,能刺探什么?”凤婧衣说着,望向原泓道,“本宫想与原丞相做个交易,不知原大人有没有兴趣?”
“想我帮忙让你逃出去?”原泓冷笑道。
“原大人睿智。”凤婧衣平静道。
原泓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冷哼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不想我留在他身边,不是吗?”凤婧衣浅然一笑,说道。
原泓冷冷地打量着她,道,“比起放走你,我倒真是更想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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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杀了多少大夏人,把大夏搅了个天翻地覆,也把那个人的搅得一团乱,然后就一转身走人了,回去心安理得地出嫁成婚。
不说别的,单是方潜的死,就足够让他们姐弟死一百次了。
若非是那个人压着,方家旧部早就要与南唐决一死战了。
如今,这个人竟又来了大夏,而照情势,那个人竟还想要将她留在大夏。
“可是你又不敢杀我,所以放了我,对你我都好。”凤婧衣定定地望着他,铮然言道。
“你走了,敢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不会再踏进大夏一步?”原泓冷眸慑人,弥漫森冷的寒光。
当年她隐藏身份在大夏,那个人是将她宠到了心尖儿上,没想到她竟然是有那样的城府,处处都在算计他,算计大夏。
这两年,大夏停止了对南唐的战事,已经引起军中不满,若让她再留在大夏,只会酿出更大的祸端。
自皇上登基,大夏的军队都是由方氏兄弟统领,方潜的死让方湛和军中上下都嚷着踏平南唐报仇,若非玉霞关之后皇帝重伤,再加之北边的战事还在继续和国中内患频起,战火早就燃起了。
不管那个人怎么样,这个祸水绝不对再留在大夏,留在她的身边。
凤婧衣抿唇沉默,而后道,“这是自然。”
原泓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少有的狠厉,“如果你再回来了,相信大夏朝中,便是拼却一死要你的命的,大有人在。”
“我知道。”凤婧衣浅然笑道,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无人可见的哀痛。
对立为敌的他们,爱也好,恨也罢,早已不仅仅是他们病人个人的事了。
说罢,外面已经传来有人请安的声音。
“想来你跟金花谷也是勾结一气的,我会让人去报个信。”原泓转身折回去坐了下来,一抬眼看到进门的人,换上一脸抱怨道,“喂,说好的,我休养半年,现在又火急火燎地把我召过来,皇帝就是这么说话不算话的。”
“你一没病二没伤的,休养什么?”夏候彻瞥了他一眼,哼道。
“大夫说我有内伤,操劳过度,不休养会短命的,你有麻烦去找姓容的啊,凭什么永远劳累的是我,躲清闲的是他。”原泓唠唠叨叨地抱怨不休。
他一直以来在盛京辅政累个半死不活,姓容的就在玉霞关一点清闲得要死,想想都气人。
“当初不是你自己输给他了留在盛京的吗?”夏候彻道。
“那是那天我运气不好才输的。”原泓道。
“你运气一向不好。”夏候彻说着,扫了一眼沉默坐在一旁的凤婧衣。
原泓一听拍桌子,一捋袖子道,“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明天就辞官。”
“你还负容弈十万两赌债,辞了官你准备上街讨给他?”夏候彻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