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都听得怔住了,何焯就自己去外头喊小厮送茶来。
“……这蒋陈锡是怎么惹着那位了?”八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出口后就长长叹了口气:“屺瞻啊,你看我如今坐在这四方院子里,每天只能对着这些东西。”他指指榻上的棋盘,摇摇手里不知何时拿的一卷书,往桌上一扔,苦笑道:“我这简直就如个废人一样了。”
何焯黯然,他亲眼看着八爷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也亲眼看着他门前冷落车马稀。
连他都不免唏嘘,何况八爷?
屋里一时极静。
何焯打破沉默,上前道:“八爷何必妄自菲薄?当今与先帝虽然大相径庭,但都是皇上。他总要用人,八爷才高八斗,只要一片忠心,皇上早晚会明白的。”
八爷摇了摇头,怅然道:“……以前,我做的是先帝手里的一条狗,不忿想做人却被当头一棍给打了下来。”
何焯:“……”
“现在……”八爷慨然长叹,“想做新君的狗都做不成了。呵呵。”
何焯哑口无言。可他看着八爷,却不觉得他真的就此死心了。他自小侍候八爷,深知这个阿哥心底深处的念头,那就是往上爬,拼命的往上爬。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停。
八爷举目望去,庞大的紫禁城就在不远处,不管在京里的哪一个位置都能看到它。
他仿佛能看到宫殿屋脊上的落雪在太阳下闪光。
养心殿里,今天十三总算是堵到了四爷。
太和殿那边还是一片欢庆之声,四爷却带着鄂尔泰等大臣在养心殿里忙碌着。苏培盛报怡亲王到时,四爷连手里的笔都没放,道:“让他进来。”
十三很快进来了,却是吓了一跳。
屋里都是人,全都在干活。各种字纸堆成了山,还全是熟面孔。怪不得他在太和殿没见着他们。
屋里人都起来给怡亲王问安。
四爷放下笔,起身对十三招手:“十三过来,跟朕去后头说话。”
十三赶紧跟上,只是随着四爷进了东五间后不免脚下一顿。东五间里,打头就是一整面的桃花玻璃屏风,仿佛春光被这人间帝王给留到了这一方天地里。
四爷是下意识直接进来的,此时才觉得不妥。东五间里处处都是素素的东西。那屏风是给她画了那幅桃花后,制成屏风还要几日,就先从库房里找出一面摆摆。屏风后的贵妃榻上还有素素串珠子的多宝匣。
不编钱串子后,她又拐回来串珠子了,最近还说要串个三千六百珠的佛珠给他。
可是串了几天了,总是串着串着,忘了串到第几个珠子了。
他看着书呢,抬头一看她又停下来看着珠串发呆,就知道这是又串错了。
他也不好笑话她,又怕她劳神,就让人先数出三千六百个珠子,让她径直串完就对数了。结果那天她串到一半拿过来比到他手腕上,绕了好几圈问他好不好看。
他道好看,素素串的最好看,看这黄珠子、白珠子、红珠子、黑珠子串得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