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岐渊微微敛眸,“谁代节目并不重要,反正她的节目摆在那里,有现成的收视率,再不济也比新开一档节目要好,您说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钱总台仍在犹豫。
“这样吧总台,我先去找她谈谈,看她的意思如何?”薛岐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反正钱总台有这样的倾向,他就拿着这个倾向当命令用。
“那好吧,注意一下态度,不要太强硬!”钱总台不放心地嘱咐。
“我知道,您放心!”薛岐渊说着站起身,颔首道:“那我先走了!”
“好!”钱总台还是一脸纠结模样。
薛岐渊出了门,脸就冷下来,他迈着修长的双腿,劲拔的步伐、面上狂狷的表情显示他的心情不太好。也是的,他心情能好吗?程一笙要回家生孩子去了,生的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抓挠的难受。
他一直觉得,她跟殷权结婚太快,两人没有基础,很快就能离婚,但是他发现她与殷权的感情总能让自己想错,他怎么想他们不好,她跟殷权偏偏就好的不行。直到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表明,她是要铁了心的回家过日子、生孩子,他没办法再麻痹自己,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似乎真到有了孩子这一步,他才能相信,她与他是再没有可能了!
人最害怕的是什么?那就是没有希望!生活如此,爱情亦如此!但是他不甘心,她是他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她如今的纯真难道没有他的保护吗?他要是早把她丢进那些广告商堆里,她早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因为他要收了她,所以才用心的对她。
怎么?她被他调教成有魅力的女人,殷权你看到了,喜欢了,然后就抢走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让你如愿!
薛岐渊承认,他对她的感情越发扭曲变形,可是换成任何一个人,能甘心吗?不可能甘心的!他承认当初是他错了,如果他和她光明正大的恋爱,也不会有现在殷权的存在。那么他说一句“我错了”就能挽回一切吗?那不可能!如果真的可能,他也不用如此纠结!
理智与幻想交织,这是他最痛苦的地方。幻想被理智打破,而理智又会顿时让幻想毁灭得无影无踪!
他只能这样,有节目在,她会回来!他也不想让她这么舒舒服服地、一点代价都没有地生孩子。
“把程一笙叫到我办公室!”薛岐渊吩咐助理后,进了门,他大步走到椅子旁坐下,双手搭在扶手上,凝眉冥想。
助理心想这领导又生气了?她赶紧给程一笙打内线,说道:“程主播,薛台让您来他办公室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过去,谢谢!”程一笙清丽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助理叹气,多好的人啊,薛台老跟人过不去。不过想也是,明明薛台对程主播有意思,谁想到中间插来个殷权。
程一笙没想到谈话来得如此之快,她还以为是节目的事儿,她整理好东西,站起身去见领导。
“进来!”薛岐渊说话的同时,犀利的目光看向门口。
程一笙进了门,碰上的就是薛岐渊锋锐逼人的目光,她脑中迅速开始转动,她到时哪里又惹台长大人不高兴了?
“薛台,您找我有事?”程一笙镇定自若,没有因为他的不快,而乱了自已的阵脚。
对于她的镇定,他是又爱又恨。节目上他爱,生活中他恨!
“我们谈谈,坐吧!”薛岐渊的声音坚硬似铁,一点都不像他温和的风格。
程一笙马上想到的就是节目,眼下的大事儿就是这个了,她也猜到近期会有结果,台里要为新节目准备,她走了,节目总不会空着吧!看薛岐渊这副表情,她有种不详的预感,或许这次又要交恶了。
程一笙坐到他对面,抬头,墨眸清澈睿智,平静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总是这样,你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有坦荡,没有任何阴暗的目光,反倒是他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他敛下眉复又抬起,心态已经调节好,他气凝如山,沉声道:“你是不是已经决定,选秀节目之后就请大假?”
“是的!”程一笙坚定地说,没有任何犹豫。
薛岐渊突然问:“你要是生不出孩子怎么办?”这句话完全是泄愤,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么一句没水平的话?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但是既然话已说出也只能这么着了。
程一笙端庄的脸并未变色,想都没想便答出,“那是我的事!不劳薛台费心!”
薛岐渊备感无趣,是啊,这无趣是他自己找的。他眸芒一转,更显沉寂,然后步入正题,“选秀节目这一季就结束了,所以不必说。现在关键是访谈节目,台里决定找人代你的节目!”
“那不可能!”关于这件事程一笙早就想好了,她不可能把自己的节目交给别人。她认真地看着薛岐渊,不紧不慢,但语气异常坚定地说:“我走后,节目停播,这是我的底线,我不可能让别人碰我的节目!”
薛岐渊扯了下唇,嗤笑问:“底线?你都走了,还有什么底线?更何况访谈类节目,你打算让谁来代替?”
“台里如何发展,那是您台长的事,我只是个主持人,只负责我的节目。再说,我都走了,台里再怎么发展跟我无关,你新开一个访谈节目也好,又或是怎样都好,但是我的节目,我不会让别人染指,节目的名字叫‘坦言一笙’,那是用我的名字命名的,如果没了我,这个节目还有什么意义?”
“程一笙,如果节目停播,我们怎么保证你生完孩子会回来?”薛岐渊换了个姿势,证明他现在有些不耐烦了。
这就是一场较量,看谁更具耐心。程一笙是不会妥协的,她更不会上他故意下的套,她靠在椅子上,一弯浅眸带笑,声音清丽微柔,“薛台,我是一线主持人,现在不是保证是否回来的问题,而是到时候你们拿出多少诚意的问题!”
她和以前不同了,这个身价的主持人,怎么可能受电视台的制约?想她到时候回来,你要条件优厚才行。别处可是有大把抢她的人。
“程一笙,别忘了是谁培养你的!”薛岐渊阴沉地说。
“我当然没忘,我给台里带来的效益也不少了吧,再说我也不是狮子大开口,到时候我也会优秀考虑母台的!”程一笙一向都是平易近人的,不像是名人。不过现在,她拿出架势,这东西有用的时候,你不要藏着不用,否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薛岐渊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跟程一笙谈判,通常讨不到什么甜头,他又开始了他擅长的威胁,“程一笙,如果你把节目留下,我可以保证不让安初语上你的节目,但如果你坚持要停掉节目,那我马上就把安初语找回来给她打造一个节目。”
程一笙冷笑,马上说道:“薛台,我只能说你迟早栽到她手上!”
“我的事不用你管!”薛岐渊用了她刚才的语气。
程一笙摊开手,点头:“那好,你找她回来吧,反正我也要走了,你让她当一姐我也没意见!”
这副模样彻底将薛岐渊惹恼了,她是真打算离开不回来了么?为什么连用安初语威胁她都不管用?薛岐渊心底有一种恐慌,一面害怕程一笙的不复返,另一面又告诉自己,她都给别人生孩子了,回来又能如何?你能接受一个生过孩子的她吗?
诸多念头在他脑中翻滚,最后只能让他心里更为烦躁,他被这股气给冲得无法自持,终于将最坏的话给说了出来,“程一笙,节目你没有版权,你是否反对一点用都没有,台里已经决定下来,你的节目会继续播,由安初语来代你的节目!”
其实他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说的气话。他真能让安初语代她的节目吗?那只能让她不再回来,他只想出气,然后让她妥协!
可是程一笙一不是受气的人,二不是妥协的人,她能不气吗?她也气!电视台她最讨厌的就是安初语,相信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模仿自己的人,她蹭地站起身,剔透明眸顷刻冷艳夺目,“薛台,你不想让我如愿,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说罢,她转身快步离开,任谁听她那高跟鞋的声音都知道她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程一笙!”薛岐渊也站起来,没有隐忍的暴怒声音,脱口而出。
程一笙就像没有听到,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门口,甚至他听到“叮”的一声,她上了电梯,走了!
薛岐渊握紧拳头,额上已经青筋暴露,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只知道,她真想干什么,那绝对是让他难以招架的,他又有麻烦了!
程一笙直接就奔向钱总台的办公室,钱总台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心想这谁啊?急成这样了还敲门?
“请进!”钱总台坐正,看向门口。
程一笙进了门,脸上带着毫不遮掩的怒气。她就是要让钱总台看到,她生气了。
“哟,是一笙,怎么了这是?谁让你生气了?”钱总台笑呵呵地说:“快坐下!”然后对门口的人说:“去沏茶!”
“钱总台,不用了!”程一笙坐下,看向他,直接说道:“钱总台,我不同意我的节目继续办下去,更不同意让安初语代我的节目,这是我的坚持!”
“安初语?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钱总台愣了一下,不是说只探口风吗?薛台到底怎么跟她谈的?
程一笙就知道,薛岐渊话里有水分,钱总台怎么可能这么把人往外逼的?除非钱总台真的不希望她回来。她把握住这一点,后面就好说了,她那愤怒的脸上,带了委屈,“薛台说我的节目不会停,还会让安初语回来带我的节目。钱总台,谁都知道安初语像我,这么一来,不是取代我是什么?”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这完全是薛台个人意见,不代表台里!”钱总台连连否认,还拿起电话拨了薛岐渊的内线,简短地说:“薛台,来我办公室一趟!”
真是连个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好,只是先谈一下,把人给逼急了,这还怎么往下谈?
薛岐渊明白程一笙这是告到钱总台那边了,他不由恼怒,就会告状还会什么?你以为你还是小孩?
生气归生气,谁也不能否认,这个办法就是好,免得薛岐渊会一手遮天。
程一笙当然不会等薛岐渊来了再说,她直接扔出自己的筹码,说道:“钱总台,我离开后,我的节目要求停播,等我休完产假复工,同等条件下我会优先考虑咱们电视台,细节问题到时候再说。您说我的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钱总台这是安慰她。
“那现在就签协议!”程一笙立刻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目的,现在口头说什么有用么?到时候不承认谁能证明今天达成的协议?所以只有文字性的东西才能让自己有保障。
“啊?”钱总台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钱总台,您不是说不过分?那我们现在就签协议吧,这很难吗?”程一笙头一次露出咄咄逼人的一面,她的温和内敛全都收了回去。她一向是该收就收,该放就放。
“这个……等薛台来了,我们再研究研究!”钱总台心里也有打算啊!他当然不那么希望这么好的节目就停播了,前期的努力岂不是白废了?有节目在就在收视保障。
“钱总台,您是敷衍我呢?如果您不同意现在签这个协议,那么从今天开始,我罢录所有的节目!”程一笙这算是撕破脸了,如果现在不把事情敲定,以后她的节目让别人代了,那就是台里跟她撕破脸。她生完孩子就得乖乖回来,到时候多么被动?谁让她舍不得自己的节目呢?
“这……程一笙啊,这是不是……你可是咱们台里的老人,是成熟的主播,怎么能义气用事呢?”钱总台也有些恼火,还真没人敢威胁他呢。
还好此时薛岐渊进来了,钱总台正不知该怎么面对程一笙,硬也不是、软也不是,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薛岐渊怎么跟程一笙说的,怎么就到了这个局面?
“啊呀,薛台,你来了,我问问你,你到底怎么和一笙说的?为什么安初语会上她的节目?”钱总台用责怪的目光看向薛岐渊,都是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薛岐渊已经收回了刚才的怒气,此时看起来又是那个脾气温和,绅士极了的斯文台长。他在外人面前一向都伪装良好,程一笙心想他也就是跟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凶狠模样。
“钱总台,程主播执意要结束她的访谈节目,这对我们台里非常不公平,毕竟节目是台里策划的,先期台里也做了不少的宣传,这些可都是投入,怎么可能说停就停了?我的意思是让别人暂代她的节目,等她回来,节目会再还给她。至于谁来代节目,她可以指定,难道这还不行?”薛岐渊一副大度的姿态,好像就是程一笙不通情理,无理取闹。
刚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程一笙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两面三刀,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也不可能再让步,即使让步也落不得好,她还不如坚持到底。于是她看向钱总台,语气平和且坚定地说:“钱总台,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就要求签协议,结束节目,否则后期我就不录了!”
钱总台还没说话,薛岐渊就抢言道:“程一笙,你这是耍大牌吗?我告诉你,台里不是非你不可,你爱录不录,我现在就找安初语过来代替你!”
程一笙笑了,她澄澈的明眸看向薛岐渊,对于他的话一点都没有畏惧。
“好啊,薛台您就找安初语去吧,我是没意见,不过我提醒您,到时候观众们会不会有意见?更主要的是那些赞助商们,他们会不会要求您退钱!”
程一笙就是赌钱总台不敢这样跟她完全翻脸,其实她完全可以找殷权找爷爷,都能够达到她的目的。可她习惯了靠自己,她走到今天一姐的位置上完全是凭自己的能力,她不喜欢让自己一遇到困难就依赖别人,所以这件事她也从未想过找殷权来处理。
果真,钱总台在一旁说和,“一笙,你也别气!”然后又训薛岐渊说:“你说这些气话有用吗?说点正经的解决问题!”
程一笙看向钱总台,是时候给甜头了,她语气平和地说:“钱总台,我无意于刁难。您想想,我的节目就是自己的孩子,我能让别人来管我的孩子吗?我也不是说把节目停了就不负责任,我可以承诺以后在同等条件下优秀考虑咱们台里,这一点我能够写到协议里。”
钱总台听了眼前一亮,生个孩子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如果到时候程一笙能够回来,那又是一个噱头,到时候可能收视会达到一个至高点。
薛岐渊看出钱总台的想法,跟着说道:“总台,如果她不孕的话,那我们等多久?”
钱总台还真没想这一点,他不由觉得薛台想的就是全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