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建铭听到莫水云的话,立刻跑了上去,殷宗正也跟在后面上了楼。
殷晓璇的叫声传到大家耳朵里,“妈你放开我,我的东西呢?我难受,我要吸!”
殷建铭大步上前,一巴掌就搧到了女儿的脸上,他气得大吼,“有我在,你休想再吸那东西一口!”
“我不愿意回来,你送我回去,你不怕你儿子不要你了?你不内疚了?不觉得我是你罪恶的证据了……”
“啪!”又是一耳光。
殷晓璇却大笑起来,眼里闪着恶毒的光,“你打啊,打死我算了,你以为我喜欢你在身边?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殷宗正震惊地看着孙女,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头发凌乱,目中无人,甚至可以跟父亲推搡,最重要的是,她在仇视着过去。他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开口,看着儿子跟孙女剑拔弩张的场面,过了一会儿,他转身下了楼。
莫水云轻轻地松了口气,殷建铭见到女儿要往外冲,让人把她绑起来,他被折腾得满身大汗,他对妻子说:“你盯着她!”然后便下楼找父亲去。
莫水云给女儿翘了下大拇指,指指外面,然后轻步跟上去偷听。殷晓璇扬着唇角,心情很好。
“爸,您也看到了,璇璇这个样子,我当父亲的不可能不管,我不能那么不负责任!”殷建铭着急地说道。
殷宗正勃然大怒,大掌拍在桌子上,冲他吼道:“你跟我讲责任?你要是懂得责任,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殷权的妈妈也不会死,殷权那孩子更不可能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这个不负责任的逆子干出来的,现在跟我讲责任?”
莫水云目光一黯,原来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消去老爷子对殷权还有殷权母亲的愧疚。她在老爷子心中永远都是那个不堪的角色!
殷建铭被说得满脸羞愧,他站在那里,低着头说:“爸,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是怎么救璇璇,她好歹也是您的孙女!”
“作孽啊!”殷宗正扯着嗓子说。
殷建铭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等着父亲发话。
殷宗正难过完,还是要面对问题,他靠在沙发上,脸色比起刚才已经平静很多,他缓缓地低声说:“这件事情不可能瞒着殷权,明天璇璇毒瘾发的时候,让殷权过来一趟,希望他能看到璇璇的样子,想起她是他的妹妹。另外,我会找朋友联系戒毒专家来来帮璇璇戒毒的!”
莫水云听了吓一跳,赶紧轻步走回房,关上门小声对女儿说:“你爷爷要给你请戒毒专家,可别到时候真给你用药啊!”
“妈,您就说这事儿不光明,让我自己戒,看情况不行再说!”殷晓璇迅速说道。
“你爸上楼了!”莫水云耳尖地说。
殷晓璇立刻痛苦地低叫起来,此刻殷建铭推开门,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他坐到床边,摸了摸女儿的头说:“璇璇,爸爸不会放弃你的!”
殷晓璇一副无力应付的样子,只是低吟,并没了刚才的劲头。
莫水云示意丈夫出来,殷建铭见女儿没有力气闹,便跟着妻子出门,两人沉默着走进书房,莫水云才开口问他:“爸怎么说?”
这些日子,莫水云总是失眠,看着老了十岁似的,他轻轻揽过妻子的肩,安慰道:“你别急,爸说找个戒毒专家来给璇璇看看。殷权那边,让他看下璇璇毒发时的样子,希望他能理解!”他说完,想了想,补充道:“就算殷权不能理解,不同意,我也不会再让璇璇回去的,你放心吧!”
有了殷建铭的保证,莫水云心里好受一些,她抬起头看着丈夫说:“建铭,我觉得先别找戒毒专家了。璇璇这事儿光彩,要是传出去,将来她怎么找婆家?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发现她吸毒,我想她吸的应该时间不长,咱们不如先关她两天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再找专家,要是可以自己戒毒,那再好不过的了,反正家里有我,还有爸,怎么也不怕她闹!”
殷建铭想了想,点头同意道:“你说得没错,我去跟爸说!”
殷宗正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也觉得老脸上无光,所以殷建铭说了,他便同意。殷晓璇跟莫水云就这样轻松过关了。莫水云感觉到,两个人的力量果真比一个人大。
第二天一早,殷权带着程一笙便去了殷宅,早晨爷爷给他跟一笙分别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有事说。两人不知何事,殷权没往心里去。程一笙却有预感,很有可能是去国外莫水云的事。
不过看殷权没有往那方面想,她不愿多事,没有明说,跟着他一起去了。
殷宗正让程一笙务必过来也是担心殷权太过激,好有个人在一边劝着,他知道殷权听程一笙的话,在此刻无疑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下车的时候,殷权看她表情严肃,低笑一声,捏着她的手心说:“放心吧,爷爷如果让你辞职,我来挡,别把这儿当成狼窝一样!”
她轻笑起来,靠近他低声说:“你就是匹夜狼,这里不是狼窝是什么?”
瞧她笑眯眯的样子,他心中一动,低头在她耳边咬着问:“那你是什么?小白兔还是小绵羊?留到现在没吃,太不应该了,有失我狼的本性!”
“讨厌,正经点!”她脸一红,跟他稍稍拉开些距离。这里可是殷宅门口,他就无遮无拦的亲热,回头让爷爷知道又得往她身上罪加一等!
知道她脸皮薄,殷权放过逗她的心,却并未松开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了殷宅大门。
殷宗正与殷建铭都坐在客厅里,神色凝重。程一笙看到这气氛就知道没好事儿,她悄悄地抬头看眼殷权,只见他好似也感觉出来,神色没有刚才在门外的轻松,凝重下来。
程一笙刚想开口打招呼,殷权已经先她一步开口,目光直直地看向爷爷,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般冷硬,一双淡漠地黑色眼眸,里面没有多少感情,“爷爷,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殷宗正有些不敢对视孙子的目光,他不知道孙子会有什么样的极端反应,他只知道这件事不一般。殷权的性格他了解,基本上让他有点同情心,那似乎不太容易。
“你先跟我上去看看!”殷宗正说着,站起身,向楼上走去。
殷权拉着程一笙,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殷建铭跟在最后,无声地跟着。
楼梯刚上到一半,程一笙便听到屋里有人在叫,很痛苦的吟叫,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她已经想到是谁会在这里,心不由往下沉了几分。
几个人走到房间门口,房门并未关,程一笙看到莫水云在里面,坐在床边,抹着泪看床上的年轻女孩儿。不用讲,这个女孩儿应该就是殷晓璇了,这又是闹哪一出?
“她怎么会在这儿?”殷权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殷建铭求助地看向父亲,殷宗正无奈开口,沉声道:“璇璇在国外染上了毒瘾,不得不把她接回国戒毒。殷权啊,她怎么说也都是你妹妹!”
程一笙只觉得握着她手的那只大手蓦然缩紧,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殷权突然像是警醒一般,偏头看她一眼,然后松开手,他看向爷爷,冷声道:“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殷建铭忍不住开口,皱眉说:“殷权,过去的事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你妹妹是无辜的……”
殷权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只是殷权完全无视他,看向爷爷说道:“当初我说,除非我死或是我离开这个家她才能回来。现在她回来了,那么我只能离开这个家,从此之后,我不再殷家的孙子!”说罢他不再看屋内,转身离开。
“殷权!”殷宗正着急地叫着往外走。
“殷权!”殷建铭暴怒的声音。
程一笙跟着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看了眼往外追的爷爷和公公,她开口说道:“爷爷、爸爸,还是我去追他吧!对了,我看殷晓璇挺痛苦的,有没有让她去戒毒?”
殷建铭知道自己追出去只能让殷权走得更快,听到她的话完全停下脚步,摇头说:“不是什么好事儿,最好别让外人知道,璇璇该找婆家了,先让她自己戒一戒再说!”
程一笙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说道:“爸爸,您不要糊涂,人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再说将来找婆家,这种事儿也不能瞒着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瞒着万一被人家知道,更不好。现在是让她赶紧好了才是最重要的,我听说戒毒有关键期,我看还是快些找专家,千万不要耽误了!”
程一笙的态度令殷建铭另眼相看,她站在殷晓璇的立场上考虑,令他非常欣慰。原本想追出去的殷宗正也停下脚步,多看了程一笙一眼。
莫水云就殷晓璇一个孩子,如果是真的有毒瘾怎么可能不请人来看?万一戒不掉怎么办?她相信莫水云是不会为了女儿名声冒这个险的,所以她的目的自然是打乱那母女俩的阵脚,人回来了也不能舒服,她可不会甘心让她老公受这种委屈的。
“我去看殷权!”她丢下这么一句,一溜小跑地跑出门。
殷权站在车旁,面色阴冷,他看到她跑出来,沉着脸问:“怎么这么半天?”
“回去再说!”程一笙冲他挤了挤眼。
他面色丝毫没有动容,转身就要往外走。不会吧!他又要徒步?她今天穿的可是高跟鞋,再说她也不会让他自己虐待自己的,发泄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用这种。她跑过去拉住他,往回拽着说:“老公,上车!”然后连推带搡地把他给弄到车边。
他冷声道:“你不用管我!”
这个时候的他是非常冰冷,让人陌生的,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被这种陌生感所吓退,可是自从两人决定要相爱之后,她便努力消退着自己心中的不安感,和现在的他用力去靠近。
“我是你老婆,我不管你谁管你?”她一边说着,打开门推他,命令道:“上车!”
她的话果真让他顺从,被她推上车,她则坐到驾驶室,开了车也不问他,拉着他直接回了家。在她认为,家是疗伤最好的地方,哪怕是她抱着他也好,总好过他一个人折磨自己。
殷权其实最想做的还是漫无目的的走,可是他稀里糊涂地上了车,此刻他脑子沉浸在往事中,没有在意她往哪里开。到了家,听到她让下车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看眼外面问:“怎么回家了?”
“下来吧!”程一笙率先下车,为他拉开车门。
他下了车,大步进门,换鞋便将自己关进书房,随手拿出一支烟燃上。她打了电话跟剧组请假,然后进屋去看殷权。一进门便看到他在桌前吞云吐雾,缭绕烟雾中,他的脸晦暗不明,就像是虚幻般那样不真实,她皱皱眉,将他手中的烟夺下,按灭在烟缸里。
他眸色一冷,犀利地看她,看到她的脸,他有点清醒,无奈地说:“一笙,你不要管我,今天我不能陪你!”
“殷权,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是你老婆,我不管谁管?你现在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知道么?我明白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可你不能一遇到事情就钻进过去的回忆中自己纠结,这样有用吗?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我看着很着急。这不是原谅别人,而是对你自己的救赎!”程一笙冲他大声叫着,她的声音本就响亮,此刻放大,他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她的话也喊醒了他,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爷爷总是让他去理解父亲、理解别人,从来没人想过他。
程一笙看殷权怔怔的样子,她拽起他的手说:“起来!快点!”
“干什么?”他声音低迷,被她拉了起来。
她把他拽到卧室,将他推到床上,然后抱住他任性地说:“我要抱着你!”
他的头躺在她的胸口,让他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低低地叹气,对她说:“一笙,你这么抱我,我又不是你的孩子?”
“殷权,你听好了!”程一笙正色地说:“我是你的妻子,在你迷惘的时候我是你的朋友;在你受伤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孩子;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感受,我都在你身边扮演着任何角色,我会一直陪着你。这就是夫妻、就是婚姻!”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悟,这些话,是她没有想象没有加工,这样想的便说出来了。
他沉默着,她的话让他内心触动很大,他从来没有想得如此细致过,他只知道他要疼她、要爱她。从来没想过他去索取什么,也没想过她会带给他这么大的温暖。她见他无动于衷,有点急了,轻轻摸着他的脸说:“老公,你想什么就说出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说出来,发泄了,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微微一笑,反手将她揽到怀中,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冰冷,温和一些,沉声道:“一笙,我好多了,没事、没事!”他没怎么着,她却如临大敌一般。她的表现既令他心疼又心爱又心怜。
“真的吗?”她仰起下巴,见他没有刚才那般冰冷,心里微微舒口气,询问他:“那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好!”他低声说。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没出来,是给你出气去了!”程一笙一副解气的样子说。
“那些人们,理他们干什么?我不会再回去了!”殷权**地说。
“那可不行!老公你不愿理没关系,我可不许放任别人欺负你的,这次估计那母女不好过关了!”程一笙晃晃脑袋,得意地说。
殷权有几分好奇,不知她会出什么样的招,便问道:“哦?说来听听!”
见他有了兴趣,她也来了兴趣,振奋地说:“我猜啊,那殷晓璇是装的!”
殷权听到这个名字皱下眉,忍着没打断她,沉默地听下去。
“你想呀,要是真吸毒,莫水云怎么可能不找人帮她戒毒?所以我猜这是她们母女演得戏。所以我告诉爷爷,人更重要,不管怎样要先将毒戒掉,我看着爷爷动心了,所以这次就算莫水云跟殷晓璇能过关也得费些力气!”程一笙想起她们难过,心里就高兴。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回去了!”殷权心里都是失望。
“我也不主张你回去,但是也不能让她们好过了是不是?咱们不回去也不能让也们得意,这事儿你别管,瞧我的!反正让你不好受的,我也不能让他们好受!”程一笙信誓旦旦地说。她本身就有一股正义因子,眼看着如此欺负人,她能忍下就怪了,所以殷权不追究,她可不会就此罢休的,既然宣战了,她就会全力以赴!
“你说你浪费这时间干什么?”他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生气与失望一点点地在他心里消失,换上她的各种表情。
“解气啊!你不痛快我自己还痛快呢,我喜欢算计人,有成就感!”程一笙摆摆手说:“反正你别管,我打定主意了。”
“随你,不过有困难一定要找我!”殷权摸了摸她的小脸,嫩嫩滑滑的,手感很好。
“老公,你现在想干什么?我陪你!”程一笙兴致勃勃地说。
“我没事了,你去忙吧!”今天陪他一天,她还要回头忙个不停,把今天浪费的时间补回来。现在她比他要忙。
“都说了今天好好休息,我也要休息啊,咱们今天放松一下吧!”程一笙想了想,问他:“你想安静些还是咱们出去玩?”
“你主张要放松,我听你的!”殷权看她兴致这么高,没有再坚持,听了她的建议。
“那就出去玩吧,我们要穿休闲装,我去给你找衣服啊!”她说着先去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才给他翻出一件休闲装。
他还不知道在她概念里有休闲服装,他先看自己的衣服,白色棉麻休闲衬衣,下面是浅灰色棉麻长裤,看起来十分舒服。过一会儿她进来了,碎花短袖棉麻小上衣,配了白色棉麻七分裤,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戴,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你怎么还没换?我这么磨蹭的都好了!”程一笙催促道:“你动作快点啊!”说着她又转身出了卧室。
他懒洋洋的换衣服,其实他不太愿意动的,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干,不过看样子她有办法能让自己心情好,他决定相信她一次。换好衣服出来,他看到她正把包里的东西往另一个包里放,是个碎花民族大帆布包,跟她的衣服挺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