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布木布泰几乎要念佛,却又特意板起脸,“以后不许太过劳累,听见没有?”
“嗯,”福临乖乖的点头,“儿子不孝,让额娘担心了。”
布木布泰摸了摸他的光脑门,笑道:“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儿子,额娘为你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太医叮嘱了,这两天你只能吃点好克化的东西,可不要吵着再吃肉了。”
“那儿子要吃鸡茸粥,炖得烂烂的那种。”福临立刻提出要求,又看了一眼多尔衮,布木布泰见状,便起身道:“好,额娘这就让人去做。”说着,便带着所有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多尔衮和福临一直是很随便的,福临拍拍床边道:“叔父,过来坐。”
多尔衮却迟疑了一下,对福临深施一礼,道:“还请皇上下明旨吧。”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半响,就听到福临清脆的童音响起:“济尔哈朗对朕不恭,免其辅政大臣的称号,另封豫亲王多铎为辅政大臣,叔父你看可好?”
多尔衮一愣,随即明白了福临的意思,苦笑着摇摇头:“这次不单单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连阿济格都支持圈地,两黄旗也一样。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没有什么,无主之地,圈了就圈了。”
“这不一样的。”福临仰头看着他,“叔父,你告诉我,你手下的精兵打仗会不抢夺吗?满朝文武,连一个贪官都没有吗?若是圈地令一发,他们圈的就不单单是无主之地了,恐怕连百姓的农田都要弄了去。到时候,百姓没有地种,又要交赋税,你让他们怎么办?别忘了李自成是怎么反的。”
多尔衮不以为然:“那只是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虑。我们总不能老是打仗,将这些无主之地圈了,设立皇庄,赏赐有功之人。这样八旗士兵就能有土地,自然可以雇那些百姓来种地,又能为南征提供粮草,有什么不好的?”
“叔父,那些人会种地吗?他们估计就是把地圈了做牧场游猎吧?朕将明朝府库打开,用财物厚赏八旗将士还不行吗?”福临坚决的说道,“至于圈地,朕不答应。”
“不行。”多尔衮斩钉截铁的回绝了福临的提议,“这是八旗共同的决议。皇上,你也好,我也好,都没有办法。”
说罢,多尔衮也不看福临失望的神色,拱手道:“臣告退,还请皇上三思。”
八旗,又是八旗!福临看着多尔衮的背影,惊觉这个叔父居然瘦了许多。多尔衮与八旗的抗争由来已久,互有胜负。可以说,多尔衮是在用两白旗的力量来对抗其他几旗,而理应中立的两黄旗却不能一心只忠于皇帝,还有着自己的种种思量。所以,多尔衮斗不过他们,他们也灭不了多尔衮,就如同势均力敌的两方拔河一般,虽然有时会偏向左边,有时又会偏向右边,但总体来说,是平衡的。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处境就更为微妙了。他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能在朝堂上说几句话,做几个决定,也必须是不伤害八旗根本利益的。在这些小事上,八旗和多尔衮都愿意让着他。同时,两方面也都在争夺他的支持,他就好像是一个砝码,不管压在哪一方都会对那一方有利。
可是,他偏偏不能压,只能选择站在中间。他是皇帝,若他选择了八旗,那么多尔衮失败后,下一个失败的就是他,八旗很可能各自为政,内斗起来;若他选择了多尔衮,那么八旗失败,多尔衮便会一手遮天,成为皇父摄政王,两白旗将空前膨胀。
第二天早朝,福临提出了一个要求,设立国子监,并强令官员子孙并入国子监就读国书以及汉书。朝下众人面面相觑,汉臣自然没有话说,满臣们却一肚子意见。
阿济格首先发难:“那些弯弯曲曲的字有什么好学的,我一看见就头疼,难道还要我的儿子孙子们去学不成?”
济尔哈朗也不愿意,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依奴才所见,应在国子监设满洲先生,不可令子孙后代忘本。”
福临道:“朕已有打算,设满洲助教,子孙可学满文,亦可学汉文。”
阿济格叫道:“汉人的东西全是废物,学来有什么用,能打仗吗?”
阿巴泰嘻嘻两声嘲笑他:“汉人的女子可是好啊,据我所知,英亲王可是纳了不少汉人小妾,宠爱得紧啊。”
阿济格怒道:“我的小妾与你何干,你又不是没有纳!”
多尔衮见场面混乱,大声呵斥道:“英亲王,饶余郡王,现在是朝堂之上,不是讨论这种东西的时候!”
两人同时闭嘴,多尔衮问一直装背景的范文程:“皇上此议,范学士认为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