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地动已经渐渐停止了,庄妃带着两个女儿和苏茉儿站在永福宫外,看见小跑过来的儿子,忙蹲下/身子,掏出一方手帕给他擦汗,道:“跑这么着急做什么,额娘派人去阿哥所接你了,你可有看见?”
“我是从崇华殿过来的。”福临伏到布木布泰耳边小声道,“是叔父接的我哦。”
布木布泰有一抹脸红,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放心,过一会会儿就好了。”
虽然是皇宫,盛京的宫殿也就是借用了以前驻守在这里的官员的家,重新盖宫殿,又修整一番而已,不管是豪华程度还是坚固程度和紫禁城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所以,一场地动也让宫殿震坏了不少,包括永福宫的偏殿。福临对古代全人力维修宫殿的场景很感兴趣,日日都要站在外面看一会儿。
多尔衮打着看望太子的旗号去到永福宫,正好他在旁观别人干活,便拉着福临的手,站得远远的,生怕他被万一掉下的某块石头砸到,同时又开始左顾右盼。福临见自家叔父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便故意打了个寒颤,大声道:“小华子,去跟苏茉儿姑姑说我冷了,额娘给我新做了一件狐狸毛的披风,麻烦她给找出来。”
过不多久,就见庄妃亲自抱着披风走了出来,多尔衮的眼睛顿时直了。布木布泰将披风披在福临身上,嗔道:“天气这么凉,还在外面站这么久。”
薄嗔怒,俏红颜,多尔衮只觉得面前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美感,处处都在撩动着他的心弦,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布木布泰感觉到他不加掩饰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微微侧过了身体:“睿亲王一向对福临多有照顾,多谢。”
“那个那个,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多尔衮面对朝廷重臣,面对邻国来使,面对千军万马之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一向引以为傲的口齿居然结结巴巴起来。
布木布泰低头不语,福临一手牵着她一手拉着多尔衮,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觉得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这么想的,不远处的皇太极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布木布泰出嫁的时候刚刚十三岁,根本就没有长开,在洞房的时候似乎是疼得厉害,战战兢兢的,眼里还含着泪,羞涩不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让皇太极很是不爽,如果不是为了让科尔沁的女人生孩子,他也不会去布木布泰那里几次。
所以,在他的脑海里,布木布泰就是那个不合他心意的样子,唯一的长处就是很能生。后来海兰珠时不时的撒娇抱怨中得知,出嫁前科尔沁对布木布泰比对她好,皇太极对庄妃的印象就更差了——不过福临还是好的,能得到海兰珠的欢心,不好也是好的。
现在看来,他错了。心机深沉的庄妃生出的孩子哪里还有个单纯的?福临看向庄妃的眼神如此孺慕,就算海兰珠对他再好,他都是向着自己的额娘!
皇太极想起当初和福临在关雎宫的情景,海兰珠言笑盈盈,如同慈母,福临也是像她的亲生孩子一般,笑闹撒娇。一度,他以为福临是早逝的八阿哥的转世,来与海兰珠重续母子情的,原来都是假的!那种眼神,在福临看着海兰珠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还有多尔衮。皇太极对逼死阿巴亥的事情耿耿于怀,也知道如果努尔哈赤多活几年,汗位是哪个的都说不定,所以,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是有着防备的。而多尔衮也有才华,几乎是战无不胜,很得八旗将士的敬佩,对自己也很是恭敬。难道这种恭敬也是假的吗?皇太极觉得一阵烦躁。他无法忘记,刚刚看布木布泰和多尔衮站在一起的情景。男的英武不凡,女的明艳照人,分明是一对璧人!
难道自己的帽子一直是绿色的吗?皇太极怒火中烧,一把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清脆的破碎声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或者,只是巧合?对,一定只是巧合!
皇太极又想起适才在永福宫外看到的庄妃,她似乎变了很多,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青涩的小女孩了,不知何时,那个小女孩居然长成了这副模样,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成熟而诱人。或许,他应该多去去永福宫了?女人嘛,只要哄哄就好,庄妃初嫁时候的那份羞涩他还记得。如果布木布泰真的和多尔衮有奸/情,他就不信能瞒得过他的眼!
皇太极自己和自己纠结着,却不知此时永福宫里也是一片肃静。他低估了庄妃对永福宫的控制能力,他面色不善站在那里的事情,布木布泰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皇上看到了。”
布木布泰握着茶杯的关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她当然明白自己和多尔衮之间的举动是多么的暧昧,而且二人之间还有着青梅竹马的传闻。她无所谓,看在科尔沁的份上,皇太极也不会拿她怎么样,问题是福临。
“额娘,”福临扯了扯她的衣襟,打断了她的思绪,“我的太子之位,是皇阿玛封的。他可以册封,也可以废掉,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大哥在虎视眈眈。”
“我明白。”布木布泰的神色有些复杂,怔怔的看着早熟的儿子,忽然间掉下泪来。
福临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庄妃落泪,完全有些不知所措。布木布泰一把将他搂到怀里,低声啜泣着,福临感觉到肩头渐渐的湿润,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福临,对不起。”布木布泰低声道,“都是额娘不好,都是额娘没用,如果,如果我能再受宠些,像姐姐一样,你就完全不用这么辛苦。”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额娘。能做你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件事。”福临的眼眶也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