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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姐啊,你诓人不倦(2 / 2)

只听她继续唱道,“不知今生所依,只求一世无寂,难追往昔,风吹花落尽。两世浮生,容颜改,泪无双,情难续……”

她唱罢了,白鸢的琵琶却没停下。

许是白茹所唱的词太悲伤,连那弦音曲调都变得有些哀凄。

两世浮生……

莫说汐瑶听着有几分感触,就连那些杀人如麻的死士都不自觉静了下来。

即便大祁盛世,歌尽繁华,还不是有他们这些只为一事而生,只为一人而死的人存在。

那么汐瑶自己呢?

两世浮生,她身在此,又是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了,四周的白雾仿佛又浓厚了几分。

抬眸望向坐于湖畔边的女子,均是被她词句感染,默然不语。

将琵琶放到一边,白鸢叹道,“小姐莫怪白茹,她乃侉萁族公主,父王与母后被臣下迫丨害,连心爱的人也命断深崖,国破家亡,流落于此,若非小公子将她藏在此处,只怕……”

闻言,汐瑶再细细打量白茹。

她长得确实与祁国人不同,虽然身形小巧,五官却有种与祁国女子截然不同的异族深邃之美。

侉萁族,她曾经在去塔丹的路上听颜莫歌说起过。

此一族骁勇善战,在北境长城外却如同散沙一盘,地位十分低贱,连普通的牧民都看不起他们。

国已亡,失去君主,族人居无定所,任谁都能欺凌到头上。而那罪魁祸首,却逍遥在敌国,享受着荣华富贵。

难怪白茹小小模样,却能唱出那样忧伤的曲子。沉吟了下,汐瑶提起酒来就向她走去。

身后,又听白鸢话语里端着几丝急色道,“小姐,白茹只开口唱歌,从不说话……”并且她脾气不太好,动辄就会与人挥鞭子。

可不等她说完,汐瑶已经行到白茹跟前。

见来人,白茹依旧未曾动容,只抬首与汐瑶对视。

她是知道她的,哪里可能不知道?

即便身在隐世庄园,颜家暗人中亦会互通消息,慕汐瑶在京城的所为,她无一件不知晓,可那些与她有何相干?

若是因为她随便唱了几句就要来与她说话,即便冒犯了也好,她不愿意开口。

对视了会儿,汐瑶在她眼底寻到几丝抗拒,随即,她友善的笑了笑,将手里那坛蜜酒递到她面前,道,“人活于世,哪个没有几件伤心欲绝的事情?若是心有不甘,就让自己强大起来,去报仇雪耻,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空在这里伤悲是没有用的。

话罢,白茹眼底似有涟漪泛起,讶异的凝着汐瑶,半响之后,迟疑间伸手接过蜜酒,凑到嘴边饮下一口。

这才对嘛,汐瑶笑意又浓郁了些,“为何不愿说话?是不屑还是不想?若连话都懒得开口说,你又如何报仇?”

此话一出,原本四周宁和的气氛变得紧迫起来。

轸宿是在白茹手里吃过闷亏的,那还是两年前他随小公子初入山庄,因着这庄子太大,他拦下她问路,结果被她不耐的抽了几鞭子,至今印象深刻!

明明瞧着那么小,竟然厉害成那样!

加之后来听闻她的身份,轸宿便只当吃了闷头亏,他身为朱雀暗部之一,打不过一个小姑娘,说出去委实丢人!

此时白鸢已来到汐瑶身后,拼命用眼神示意白茹不要冲动……

连旁边正在烤着野味的白芙等人都捏了把汗,偏生这亡国的小公主是她们之中武功最好的,真担心她伤了小姐!

岂料静默片刻,白茹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我要如何报仇关你什么事?嫁与七爷么?女皇确实向我提过,但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想好。”

她话语声与唱歌一样好听,纤细动人,带着骨子说不出的倔强和显而易见的示威。

她说的亦是事实,当初蒙族女皇肯暗中搭救她,为的不正是将来利用她号令她的族人,助祁云澈一臂之力?

实则在汐瑶听到她身世的时候就毫无缘由的想到这处,这会儿得她肯定,吃味是没有,直觉自己到底与前世不同了。

人都早已狡猾许多。

“怎么你觉得报仇只有嫁给祁云澈一条路可走么?”汐瑶貌似言笑晏晏,话里字句都不客气。

白茹蹙了眉头,面露不悦,“你想如何?”

方才她以为说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祁云澈的话,便能让慕汐瑶知难而退,不想她却咄咄逼人。

汐瑶和颜悦色道,“既你心中有恨,想要报仇,不论会不会嫁给祁云澈,你都该知道我是他的什么人。且是你已喝了我递与你的酒,为何就不愿意说话呢?我不过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而已,白茹并非你真名吧?”

她是什么人?

汐瑶相信自己还没有入此山庄,她们早已对她知晓透彻。

之前闻她哀歌凄凄,国破家亡,还失去了深爱之人,那份情哪里是谁轻易能动摇的?

也许,汐瑶只是被她唱的曲子打动,抑或者在她身上看到一个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倔强身影。

反正今夜尚早,容她在晚膳前先顺手掐了某人的……桃花!

倘若白茹一心要与她作对,就算日后真的有那打算嫁给祁云澈,依附他为父王母后报仇,只慕汐瑶这一关,白茹就不好过。

孰轻孰重,她自己会权衡。

僵凝着,半响之后,白茹意料之外的低下头去,轻声道,“阿茹娜。”

“什么?我听不见。”她说得太小声,汐瑶确实没听清。

白茹继而又抬头来望着她,像是被欺负到了死角的小兽,脸涨得通红,怒极了又不得办法,只好大声道,“阿茹娜!”

“你的名字真好听,阿茹娜公主。”

阿茹娜一怔,再望汐瑶,早已是另一张可掬可善的脸孔。

“来来,与我说说你想怎么报仇?在此事上我甚有心德。”

一扫之前佯装出来的阴霾,汐瑶对她盈盈一笑,主动拉过她的手就往自己坐上走去。

阿茹娜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随她迈步前往,脑子里真在想着报仇的事。

顷刻之间,似乎这小公主自保的壳就这样被谁打碎了,周围一干人等面目僵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啧啧,慕汐瑶真会笼络人心,防患于未然!

……

便是刚走得几步,忽而深林间响起谁一声惨叫,声音极为清晰,不难听出像是在毫无防备下被袭击,从而不自觉发出的叫喊。

之前心宿命房宿、氐宿、箕宿三人到密林中巡视,应是他们其中一个。

难道遇到了不测?

夜静如斯,不等他们多想,林间深处似有异动。

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留神根本听不清楚。

然而细细去听,再借着月色向那方寻看去,只见高耸的林木在静谧中忽的隐动起来,似乎有谁在当中穿梭,没等目光完全追随,便只留下轻微痕迹,极快!

冷不防地!只听‘砰’声响起,是兵刃碰撞发出的颤动声,只响了一下就再度静默下来,委实诡异得紧!

可那兵刃之声还回荡在耳边,但人呢?哪里有人,鬼影都不得半个!

湖畔边的众人心知,怕是三个当中又折掉一个……

心宿额角扯了扯,沉了面色,他青龙部当真如此不堪一击?

阿鬼暗中向张宿、柳宿做了个手势,让他二人前去查探。

那两个将将欲行上前,正对面十几丈外,林中依稀有个人影向这处疾步而来,张宿定眼一望,古怪道,“是房宿。”

这家伙在山里长大的,到了这种地方身手尤为矫捷,怎见他那姿态好像是在逃命?

眼看他就要完全跑出密林,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房宿整个人的前半身都已从林中暗处夺身而出,他脸色沉肃,眸色坚决视死如归,见到湖畔边上的一行人,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在此时他眼眸一瞠,整个人被一股怪力生猛的拽回幽暗深寂的密林中去,连半个音型都没发出。

莫要说挣扎了,他身后的仿佛是吃人的可怖妖兽,专门穿行于夜色里,凡人哪里能与之抗衡……

众人大诧!!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汐瑶听见阿茹娜倒抽一口凉气,侧首看去,小公主的脸已经吓青了。

这深山老林,又逢深秋,他们这样多的人气势汹汹的闯入,怕是老虎人熊都找个洞藏起来了,怎会有胆大凑上来蹙眉头的?

要说外面有人闯入更不可能,这是山庄的后山,中间相隔大片深林,初入者不迷路已是万幸,别说要在里面袭击哪个了。

况且房宿等各个武功高强,能将他们够一击即中,让其发出惨叫,恐怕只有一人能做到……

见状,剩下的人早已绷紧面皮,警觉的环顾着四周动静,张宿和柳宿也不太想进去送死了……

唯独汐瑶小脸松懈了下来,喝了口酒,有恃无恐道,“莫慌,莫怕,你们想想,今日没有来打猎的是哪个?”

闻她一说,白芙不确信的猜道,“难道是……七爷?”

她亦是今晨第一次见祁云澈,以往只知道祁国云王冷面冷心,生人勿进。

若是因为醒来见庄中无人而恼火,将她们狠狠整治也不为过,但用这种方式,实在是……慎人得很!

阿鬼叹了一口老气,幽幽盯着汐瑶道,“是的。”

那语气里怎么听都有种悔不当初的计较,早知道就不跟她来了。

最先那一声叫得好惨啊,可想七爷下手有多重……

罪魁祸首全不以为然,反而对死士们宽慰道,“这是你们七爷在考验你们。”

“考验?”

心宿对汐瑶了解不深,只晓得七爷很喜欢她,自古帝王身边总有个得宠的女人,这慕汐瑶轻吹一股枕边风,那是相当厉害的。

故而他便老实巴交的问,“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了巍然不动的深林一眼,汐瑶诓他道,“你看,七爷一直没出来,就是在等你们进去和他交手,这是个表现的机会!”

说完,她还任重而道远的把头重重点了点。

表现的机会?

天真的死士们一听就信以为真了,唯独阿鬼表以怀疑,“如果七爷不是这个意思呢?”

汐瑶当即横了他一眼,暗中递过去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没有选择。

要么征服他,要么被他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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