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一开始自己与母亲还未得慕府,就被她施计打压,自己也从嫡女变庶出!
入府之后,她几次三番的针对她们母女二人,逼得母亲不得不想要处之而后快,结果反倒引火烧身,赔了自己的性命。
虽母亲非善类,大姐姐的手段也不差,否则怎会眼都不眨就要了她那未出生的弟弟的命?还借此演了一场好戏。
慕汐瑶怎么看也不像是真正心慈手软的!
既然她能看穿自己而今的所作所为,那么……
“妹妹在想,姐姐我是真恶毒,还是假善良?”
耳边轻飘飘的响起这样一句,慕汐灵错愕看去,却见汐瑶目不斜视,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只自顾姿态优美的举杯与向她示好的人寒暄。
在她那对沉黑而淡然的美目中,隐藏的心思是越发的难以揣度了。
“慕小姐,容在下唐突。”酒宴正是尽兴,坐在右边那排靠后位置忽然站起来一男子,不理会旁人眼光,也不等汐瑶开口,他便抱拳道,“今日虽为商宴,得裴王妃有意为小姐招位佳夫良配,以小姐的容貌家世,还有才德,领在座诸位跃跃欲试,只在下听得不少与小姐有关的传言,想要证实一二,敢问小姐与云王是何关系?”
此话一出,就连祈裴元都僵了一僵。座下便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事关皇族颜面,他冷眼扫向那人,“无稽传言不可相信,你是哪家的?”
“回禀裴王殿下,在下高扬,廖州人氏。”
廖州在大祁西南面,碍着南疆,因为地势复杂,群山颇多,又时常遭南疆苗子进犯,是个相对贫穷的州。
听他出身,在座的人皆向他投去轻蔑不屑的眼光。
皇族的筵席相当讲究,座位均是由高到低,那人排位相当靠后,身份没有,银子不多,竟敢口出狂言。
有些话大家心里知道便好,谁敢随随便便摆上台面说?
之前你来我往半天,他们都只敢借颜莫歌浅浅提及此事试探一二,颜公子不愿意明道,便也罢了,莫要把皇族得罪了才好。
果真山里来的,见识短浅!
可高扬像是不曾发觉大家不悦的脸色,不卑不亢,正气朗朗的对祈裴元道,“在下知道传言不可轻信,可是并非空穴怎会来风?听闻去年南巡路上,慕小姐就曾救过云王殿下的性命,而今云王为慕小姐抗旨拒婚不算偶然,若是两情相悦,今日这场招亲又算什么呢?”
这个高扬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他说到南巡时,汐瑶就已经洞悉蹊跷。
移眸向白衣玉面,一身纤尘不染的颜莫歌看去,他正也望着自己,俊容含笑,狭目中暗光涌动,狡黠非常。
颜家的账目汐瑶打理过一阵子,她知道大多数奴隶都从西北和西南贫瘠之地,还有南疆苗域来,这几个地方都有在颜家底下做事的家族。
先她还不确定高家,但看到颜公子那副‘就是要整死你为那个谁出气’的脸色,便什么都明白了。
真是个讨厌的小孩!
既然高扬将此事捅破,争辉阁中众人索性借他为名,几个瞬间权衡厉害之后,竟是齐齐向汐瑶望去,希望她能给个明示。
否则大家在此争来夺去,到头来是一场空,还将云王和颜家得罪了,得不偿失。
却与此时,外面一声高昂的‘皇上驾到’,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放下心思,起身接驾。
因为这圣驾来得突然,通报的同时那当先的明黄身影都转了出来,便是连步子都来不及挪,就着身旁的空地跪了下去。
随着一阵沉而愉悦的笑声靠近,祁尹政的龙驾进入阁中,众人三呼万岁,便听圣君言道,“此处真是热闹啊,爱卿,你看看这可算是我大祁将来之风貌?”
“皇上圣明,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人才辈出,实乃大祁之福。”
跪在地上低着头,汐瑶听出张悦廉的声音,心里暗骂道,‘天下太平’这四个字从这老贼口中说出,真真讽刺!
祁尹政却很高兴,挥手让众人都平身。
汐瑶才稍抬眉目,不由的暗自一惊!
除了张悦廉之外,在祁尹政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当先的都是祁国望族大家族长之类的人物!睿贤王祁铮,卫国公袁稹,还有忠勇公纳兰鹤,还有老定南王妃,也就是冷世子的外祖母华荣老太君……
有这些常年不露面,又是大祁地位仅次于皇家威仪的至高存在,再往后站着的大长公主祁昕等人都只能算做小辈了,更别说更要靠后的祁云澈、祁璟轩那一辈。
堪称奢华的阵仗,由天烨帝领衔都实在勉强,只不知道这一行人来此……仅仅只是路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才想到这里,祁尹政的沉暗的眸光竟直望向汐瑶。
只一瞬,立刻让她避开龙目的压迫,却听他道,“朕方才听闻有人提及南巡,还有……七皇儿?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祈裴元面上露出迟疑之色,看上去就是一副窝囊畏缩的模样。
说还是不说?
若只有祁尹政一人也罢了,偏偏来了这么多举足轻重的,说了的话,可是会……
“父皇,容臣媳禀来。”慕汐灵恭敬从容上前一步,娓娓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叙述,分毫不差。
说完,果真又掀起一阵低语之声。
几个站在皇帝身边的老辈看汐瑶的眼色都变了个味儿,尤其华容老太君。
她乃太宗皇帝表妹,尊贵无上的华容郡主,一门显赫,当年嫁给老定南王都算是下嫁,最是看中门第,对于武安侯府的慕汐瑶,早有耳闻。
只道最初关慧英去取汐瑶庚贴时就来请示过她,她本看不起那些个武夫,念及这慕家大小姐在京中风评甚好,行为端淑,才勉勉强强点了头。
哪知南疆王来犯,武安侯去得突然,否则那杯孙媳妇茶她定都喝下去吐不出来了。
接下来可就精彩了,慕家频频闹丑,一件接着一件,全与慕汐瑶有关,从前的美名不复,恶名就更甚,这样的女子哪里还能进定南王府的大门?
偏生如此,也不知她的宝贝孙儿被下了什么迷丨药,拦都拦不住,非要进宫去请旨,那一阵,没少让老太君操心!
就是那睿贤王都要喊她一声‘姐姐’,她青眼一顾,今日总算得见慕汐瑶真人,只觉打扮刺眼,活脱脱一俗物!
再听之前裴王妃所言,少不得便是冷声一笑,道,“本太君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这天下都乃祁氏皇族尽有,不得皇族,怎有这锦绣河山?危难之际,人人都该舍弃性命,保护皇族,有什么值得拿到台面上来说?”
话罢了,冷绯玉眉头紧了紧,他却是自制力极好的,知道此时就算自己出去也没用,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只不过今日,慕丫头定是遭殃了!
慕汐灵被老太君轻描淡写的一压,原本救了皇族的功劳,也都成了居功自傲。
她神色微动,却无法说什么,将头顺从的一低,淡声道,“老太君教训得是,方才是灵儿说话有欠妥当,还请太君勿要放在心上。”
虽被教训的是她,可她又不笨,坏了名声的人是大姐姐,她被奚落两句又有何妨?
再者之前听了慕汐瑶几番话语,以为她真的还有后招,还不安的忧心一阵。
看眼前的局势,就算她有三头六臂,在被送去张家之前,今日也定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了。
“这点小事本太君怎会记挂?”
荣华老太君看向祁尹政,语气转而变得语重心长,“只不过皇上啊,皇族名声,兹事体大,怎能容忍以讹传讹,任由百姓传笑?”
在这位的面前,天烨皇帝也必须恭恭敬敬,他征询着问道,“老太君的意思是?”
老太太看向汐瑶,苍迈老眼渗出狠意,口中却是不屑道,“这等有损皇家威名的人,自当要让其离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