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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在泥里,尘埃都不如(2 / 2)

扬声,语气凉薄如斯,倘若这可怜见的只要说个‘没有’,那么放任她哭到死,袁皇贵妃娘娘的眉头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感觉到姑母的不悦,袁洛星抽抽噎噎的挤了眼睛,委屈的娇唤,“姑母……”

虽她也知道,哭是没用的,可圣旨已下,她这辈子就算有机会进云王府,也只能做侧妃,和小妾有什么区别!?

袁雪飞应声叹息,倒没想到皇上会忽然给贾婧芝与老七指婚。

如此一来,她和纳兰岚的如意算盘都白打了。

横竖算不过她们的夫君,真是……输得喊都喊不出来!

想到此,眼角流出一抹锐利,袁雪飞道,“那个贾婧芝算什么东西?只要是我袁家看上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说法!”

“姑母,您、您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么?”袁洛星傻傻的问,一脸憨态。

袁雪飞侧眸望去,那张哭花的脸虽不好看,眼睛也红肿得不像话,但略作收拾,也能算得个姿色出众的美人儿。

总算,她在自己蠢钝的亲侄女身上,看到了这优点。

探身起来,抬手轻轻抚去挂在娇嫩脸颊上的那滴泪珠,袁雪飞笑得狡黠奸诈,“傻丫头,君无戏言,眼下才是指婚,连婚期都未定,这当中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定的。”

话罢了,她又收回身,倚回软塌一端,支起头颅,合眸假寐。

袁洛星见姑母只说了一半,拿不准话中意思,便壮了胆子追问,“星儿不明,还能发生什么事呢?”

她是真心喜欢祁云澈的,在芳亭阁听到赐婚的圣旨时,她差点没有窒息死去。

若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正是心如刀绞时,听得袁雪飞对她宽慰道,“莫急,夏猎不是马上要到了么?”

……

太极殿。

睿贤王与明月郡主出宫后,祁璟轩和祁云澈一言不发的伴了圣驾回来,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倾盆大雨困在他们父皇的寝殿中。

此时殿内檀香袅袅,因着大雨,连光线都暗淡非常,气氛安寂得近乎诡异,呈上来的茶,谁也没有多动一口。

祁尹政坐在宽绰的桌案前翻阅奏折,王福四季如初的候在旁边。

不时,他抬起老眼瞥向坐在殿内左侧的云王。

得见云王神色和往常几乎没什么分别,心里便起了疑惑,莫非是自己真的老了,在芳亭阁时,把七王爷脸上闪过的惊动看走了眼?

可分明在领旨前,所有人都看出他的迟疑。

难得啊……

大半生侍君左右,皇子公主们的性子均被王福摸透,独独对祁云澈,最是拿捏不准。

他还以为,皇上亲自选定的储君,同样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这边思绪缓慢的想着,忽而一声响动,竟是祁璟轩猛地站了起来——

“父皇,儿臣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可否容儿臣先行退下?”

他话里满满的都是抵触的语气,诚心找训似的,惹得祁云澈都向他递去示意的一眼。

祁尹政却未抬头,深眸只盯着手中的折子,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话,默了少许,才道,“下去吧。”

祁璟轩因此更加恼火,紧锁眉头看了案前那位帝王一眼,气急败坏的转了身,大步跨出去!

外面的大雨毫无消退之势,王福探长脖子,目光追随至他转出外殿,才听祁尹政再吩咐道,“去给十二皇子送把伞。”

老太监晃有一怔,接着听命的勾身退了出去。

皇上有这么多儿子,璟王爷被雨淋了又如何?

使他出去,只为与云王单独说话罢……

……

待王福追出去,这殿中便只剩下父子二人。

沉默并未持续下去,祁云澈稀贵的先开了话匣子,直问,“为何是她?”

似乎他已经忍了很久,问话出口,就是祁尹政都心有一讶。

望向自己素来寡言的儿子,反映和他预料之中还是有少许差别的。

只此时祁云澈端坐在那处,情绪掩藏得极好,好得青出于蓝,连他这个父皇都要甘拜下风!

想他随他回到这皇城数十载,主动开口与他说话,是第二次么?

心中虽诧,祁尹政却没有表露出来,肃然着君王的脸色,试探道,“莫非你还想娶慕家的那个?”

这话是种只有祁云澈才听得懂的提醒,就算他是将来大祁的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

可是天子之位,他真的想要?

“为何娶不得?”他仍旧是问,隐忍平静的音调,挑衅意味十足,他已经不止一次让众人为之畏惧的天烨皇帝萌生想要怒吼的冲动。

当然,那都是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蓦地拍响桌案,祁尹政站了起来,青筋在额上突跳,咬牙斥道,“大祁天下由不得你做主,你生来就是为此,连朕都不能改变,若你不继承这天下,朕当初你带回来何用?!”

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如若皇位传与谁都可以,祁煜风,祁明夏,祁璟轩……哪怕是造反的祁成昊,他都可以给!

偏生事与愿违,这是他无法选择的。

暴怒的吼声回荡在阴暗森冷的殿中,回应他的,是祁云澈不屑的轻笑。

“父皇。”他也站了起来,却是要离开的姿态,“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要把我带回来?让我被狼咬死,岂不是更省事么?”

祁尹政闻言一窒,从没想过逆来顺受的七子会在此事上忤逆自己。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关键之所在,眯了眯深目,他问,“可是为了慕汐瑶?”

觉出那杀意,祁云澈反而更从容无谓了,转身去,留下一句大不敬,更淡到极致的话,“除非你想祁家天下亡。”

慕汐瑶死的话,祁家的天下就没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要挟,祁尹政不能不当真!

望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宫殿尽头,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实难平静,可又无可奈何……

这就是他和她的儿子,今后君临天下无可替代的人选!

……

狂风骤雨,将白昼变成黑夜,将皇宫变成死囚的牢笼,将她守好的心重重击成碎片,碾成粉末,再用混了泥泞的雨水冲刷得不着痕迹。

那么不如,连她也一切带走吧……

芳亭阁外早没有晌午前的嬉笑人声,贵女们早早的离了宫,女官们也各自忙碌而去,只剩下慕汐瑶僵若木石,站在那颗参天大树下。

雨水浸湿了她的全身,点滴带走她身体的温暖,她却麻木不然,脑海里反反复复想起前世……今生……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让她重新活一次?

若为眷顾,那为什么要让她痛?!

站在树下,早前耀阳下的心花怒放恍如隔世,隔世?都说深宫度日如年,原来是真的……

“汐瑶!!!”身后,祁璟轩急迫的喊声近乎被淹没在暴雨中。

他冲出太极殿小说……御庭苑……到处的找寻,这是过了多久了?他总算在最不愿意看到她的地方将她找到。

“跟我回去,莫要淋病了身子!”跑到她身侧,祁璟轩话中难得强硬。

可那人儿并不理会他,只痴傻的仰头盯着树上某处,看得眼都不愿眨,雨水浇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在他望来,仿佛都变成了泪水。

明明他知道,她没有哭。

“汐瑶……”抓着她纤弱的手腕,祁璟轩心疼的唤她。

表情僵滞的女子转过脸望了他一眼,拧了拧眉,问道,“是谁说,对树许愿,抛挂竹签,心愿就会成真?”

祁璟轩僵了僵,难道她许愿了?

不及他多问,忽见她倏的笑了起来,惨淡得无法形容,“想来真是好笑,这不过就是颗树而已,就算长得比宫里别的树高大,它还能生出脚来,从那高不过它的宫墙上跨过去不成?”

走不出去的。

我们都是深宫里最渺小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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