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汐瑶恍然回身,果真见到祁云澈,只是……
见他身上披着一件几乎将他整个人全然罩住的黑色斗篷,那斗篷里,明显能瞧见穿的是一件平时穿的月白色常服。璼殩璨晓
他在做什么?
难道刚才追赶他的御林军,不知是他么甾?
又在回身的同时,汐瑶之前闻到的血腥味更加浓重。
不由的,她下意识的掀起斗篷的一角,登时发觉异样!
就在他左面腰侧,一支断箭从后面刺穿,隐约能看见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箭头,而周围的血迹,宛如正在怒放的花朵,鲜艳得刺目韦!
汐瑶小脸一凝,心都随之揪起了!
抬头向祁云澈望去,月色将他波澜不惊的俊庞照得苍白无比,深深的眸,骄傲的鼻,还有那弧度最是淡薄寡情的唇,都渗透着丝丝无力。
“你受伤了?”顾不上他之前的调侃,汐瑶脱口道。
言毕他就勾了唇角,“你在乎?”
清淡的口吻,嘲讽意味十足。
她在乎?
汐瑶蹙眉,松手放开他黑色的斗篷的同时往后退,像是要与他拉开距离似的。
却才退得半步,背脊已经抵墙,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被个闯入皇宫的‘歹人’拖到这墙缝中来。
她人是又恼又窘迫,再平白无故的向祁云澈望去,见他亦是依在身后的墙上,那慵懒的姿态,还有浅抿着的唇边含着抹戏谑的笑意……
这皇宫是他自个儿家,他更是皇上老人家的心头肉,汐瑶还真不担心他会死在这里头!
罢了,她干脆堂而皇之的白了他一眼,话都不屑多说了,移身就打算离开,回御庭苑安寝去!
“上哪儿去?”祁云澈将她逮个正着,“方才说的话这么快就不作数了么?”
听他道,汐瑶立马苦了脸,仿佛他真是被羽林军追得抱头鼠窜的刺客似的。
“我说不作数,王爷还真要杀了我不成?”她恶从胆边生,刻意加重了‘王爷’二字。
祁云澈应声冷笑,“慕掌簿入宫数月,似乎没怎么学好规矩。”
晓得称呼他‘王爷’,那她不该自称‘奴婢’吗?
实则他也没想到会遇见她。
先他就本意要将羽林军引开到此,这条路莫说深夜,就是平时白日里也鲜少有人走动,故而望见前面有个宫女,祁云澈的确起了杀心。
可靠近了才发现是这丫头,也亏得他反映及时,躲开是不可能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一道带起,藏到此处来。
暂且脱险,得以松懈,与之打趣两句,倒算今夜的意外收获。
说来又得许久不见,怎么瞧着她这身宫装打扮,比以前在宫外的时候气势还要凌厉些,看着就觉得扎手。
连着被掖了好几句,汐瑶心堵得不是滋味。
说来都觉冤屈,谁也没招惹,麻烦都能主动找上门!
转脸回去想与他死磕到底吧……却见那脸色越发惨白,更在眨眼间,饱满的额头也布满了细碎的汗珠。
他的伤要紧么?
想到那血迹,那箭头……
垂了眼眸,敛去瞳中的尖利,汐瑶一边暗自往死里骂自己没出息,开口却软下语气,认命的问道,“……到底想怎样?”
……
祁云澈的确伤得不轻,汐瑶扶着他一路走走停停,避开羽林军的巡视,半个时辰后,才去到赤昭殿。
这是祁云澈在皇宫里的寝殿,自他行冠礼后,一年当中也只有几日会在此安置。
平常就得两个小太监看守着,当中清冷可与西冷宫媲美。
说起来,云亲王也算是个特例了。
六岁回宫便被封了亲王,可大祁的皇子们封王之后都要搬到宫外去住的,偏他因着年岁太小,交由冷筱晴抚养,这座赤昭殿,更是挨着淑妃娘娘的寝宫修建。
儿时祁若翾还未出嫁,祁璟轩也没有跟随国师外出游历,这座赤昭殿便是她姐弟二人与祁云澈的天下。
那是这儿最热闹的时候,宫女太监们跟着公主皇子玩闹,每天欢声笑语,无拘无束,没有而今的争斗和阴谋算计。
而那时她们亦都不知,自己早就被摆上棋盘,如何走,走去哪里,已成定局。
由始至终没有变过的,是祁云澈就这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每每他只看着祁若翾她们嬉戏,从不屑与之一起。
这些都是前世是,登基之后的云昭皇帝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想起,然后当作趣事告诉给汐瑶皇后听。
不难看出,对那姐弟二人,祁云澈用了心去珍惜。
那么她呢?
扶着他跨入赤昭殿,汐瑶强迫自己收回不着边际的思绪。
眼前漆黑一片,阴冷之气充斥在寝殿的每个角落,无光,无人,无声无息,静得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忽闻宫殿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缓慢靠近。
那人走得不急,更像是在悠闲的散步,一步,两步,三步……循序渐进的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步声沉稳笃然,清澈的回响在殿中,显得格外恐怖。
气氛随之紧张起来……
汐瑶不禁放轻鼻息,暗暗咽下口唾沫,看了眼身旁的祁云澈,明明还将他搀着,这一眼更似确定他是否还在。
若不是有他,她也许会转身就跑吧……
可今夜要不是遇上他,这会儿她早就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酣梦一场了。
想到这儿,黑漆漆的暗色里,她撅着嘴皱了皱眉头。
祁云澈好像觉出她此时心思变化,也微侧了头来看向她,却在这紧迫关头,只字不言,刻意存了心由得她怕。
倏的,那步声忽然停下!
汐瑶跟着陡然一僵,转瞬,不远处得几许火星忽明忽灭,紧接着一盏宫灯被点亮,昏黄的光将这人气散尽多时的宫殿充斥。
陷入莫名紧张中的小人儿送了一口气……
面前数十步开外,刘茂德端立着,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平静得有些可怕,若非他手中掌着那盏灯,她定因为自己见了鬼!
而望见汐瑶,他似乎没有半点惊讶。
将她视如无物,移眸看向祁云澈,灰蒙蒙的眼珠在他身上扫了扫,沙哑开口,道,“王爷受伤了。”
真是奇了,汐瑶忍不住也向身旁的人瞧去,明明他身上罩着一件斗篷,刘茂德是怎看出来的?
对那伤,祁云澈并未显得有多在意,只问,“事情可办妥了?”
闻言,刘茂德低头,恭敬的回道,“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只不过……”
他话有一顿,祁云澈眉间立刻隆起褶子,举目往寝宫深处看去,“他还没走?”
刘茂德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奴才先下去准备,王爷的伤要紧。”
说罢,他先来到汐瑶面前,将灯盏交给她,而后就照着先前那骇人的步调,阴森森的行出宫去了。
接了灯,汐瑶更加疑惑了,忍不住去想祁云澈口中的‘他’是谁?
莫非今夜潜入皇宫的另有其人?
祁云澈只是代那人引开羽林军,才会不小心中箭?
无论如何,能让云王为之奔波操劳,可真算是有本事!
见她思绪辗转,小脸上一会儿不解,一会儿又露出好奇之色,到底在想什么,虽不难猜,祁云澈暂且也没那个兴致了。
“扶我进去。”
得他开口,汐瑶才愣愣的回过神来,听话的扶着他往里面走。
刚踱进内殿,借着手里的光,透过薄丝的屏风,便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人。
那人姿势何其肆无忌惮!双手交叠于脑后,跷得老高的腿一晃一晃的,只差没哼出一段小曲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