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它浑身都是刺?看着都觉扎手!”
粉乔不解,脸上堆着的都是失望,“云王怎会送这个东西给姑娘?”
“这个我见过!”
嫣絨睁大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忽然清明道,“这是刺猬,我们家乡的山上就有,它的皮唤作‘仙人衣’,可值钱了!你们快瞧,脑袋露出来了!”
几个丫头围着那只小刺猬叽叽喳喳,妥是好奇。
京城里的公子王爷也时常送些东西哄贵女们开心,首饰自当为首选,若要送这些,多是兔子,孔雀,梅花小鹿也是有的,可是送刺猬的……
还真是第一遭!
心蓝还是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问,“嫣絨,你说这刺猬它咬人吗?”
“不咬的。”嫣絨说着就打开笼子,伸手去逗,“刺猬啊性子温,而且这只还没长大,它的刺还没到扎的时候,只外面这层皮看起来凶悍,肚子上都是软肉,外强中干,觉着危险就卷成一团,你们觉得它厉害,其实……”
话没说完,嫣絨便收了声,和另外三个不约而同的向汐瑶看去。
原先还不明白云王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用意。
是在说她们姑娘和这刺猬一样么?
汐瑶得四婢的眸光齐齐向自己扫来,望得她好不自在!
早在听嫣絨说时,她登时就有了那意识。
加上这东西又是在碧水阁发现的,祁云澈不是明着借刺猬来取笑她么?!
“看什么?!”脸颊烫得不行,汐瑶怒嗔她们几个,“什么刺猬,长得那么丑,我才不要!拿出去扔了作罢!”
说完她转了身就往屋里钻,身后的四婢却放肆笑起来,姑娘不好意思了。
……
云王送刺猬给姑娘的事,没过晌午就传遍了整个武安侯府。
如今府上可不似从前了,自分家后,张嬷嬷便将那些平日有异心的发卖出去,只留下衷心侍主的,以后尽心齐心的服侍小主子。
正因如此,平日自家人关上门说私房话,上上下下都盼望着皇上能给姑娘指个如意郎君。
由是云王送这礼物,算不上贵重,但有意思得很!
虽有奚落姑娘之意,但换言之,不正是体会她的苦衷么?
武安侯府没有没落了去,汐瑶功不可没,外面的传言如何对她不利,可她不厉害些,早被欺到了头上!
谁又见过她藏着哭的时候?
午膳罢了,梦娇坐不住了,到珍华苑寻了那晓得羞了的丫头。
入了秋,天有些凉了,汐瑶正趴在外屋的窗边发着呆,听到身后有人来,以为是四婢,头也不会便闷声闷气的问道,“那烦死人的玩意儿扔了么?”
闻言,梦娇顿步露出一笑,神色里又掺着几丝忧虑。
沉吟了下才开口道,“那既是亲王送你的,若贸然丢了,不是与人话柄么?”
听出这声音,汐瑶回头来冲她苦脸,撒娇的唤了她一声‘姨娘’。
梦娇是汐瑶母亲的陪嫁丫鬟,更是张嬷嬷奶大的,平日从不管这些事,这会儿能来,定是张嬷嬷同她说了什么。
“你也是的。”走到她跟前坐下,握着那小手,对她说教道,“始终是堂堂王爷,你也不能太失礼。我见那小东西挺有趣,就先代你养在我院子里了,哪天得你想要了,再使嫣絨她们来问我。”
“是他先戏弄我的!”
汐瑶撇嘴,一脸不高兴,“本我为璟王操办辰宴,已经被人说三道四讲了个够,他还来添乱,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她就是刺猬怎么了?谁招她,她就狠狠的扎谁!!
听得她毫不客气的语气,再望她那愤然的小脸,梦娇心道,看来真如张嬷嬷和四婢所言,这云王与汐瑶真有些什么。
有关云王的传言她听了不少,多是骇人至极。
可能送个刺猬来打趣汐瑶,说明此人并不似想象那般冷面冷情,没准心热着呢?
加之今早那鬼长随来时,她也匆匆瞥见一面,看就是精明的下人,做事说话拿捏有度,绝绝是个登得上台面处变不惊的。
这奴才是什么样,与主子多有关联。
所以梦娇来寻汐瑶,大有试探她心思的意味在。
想罢,她先是不慢不紧的一笑,再柔声缓缓说来,“我看即便是戏弄,那也要上了心才行,不然他废这力气作甚?”
“姨娘,你想问什么就直说罢,莫要卖关子了。”
换个人都好说,可是祁云澈……
汐瑶那是前生怨念,今生的死结,不知要怎么解!
凝着她的神色变化,从恼火到假意漠然,再愁云密布,若不在意,根本不会如此。
先前从四婢哪里得知,汐瑶在南巡中与定南王府的冷世子私定终身,只此事后来没了音讯,想必成不了了,她们亦不敢多提,怕惹她心里难过。
夫人去得早,将军也不在了,看到汐瑶在外奔波,还要受人非议,梦娇着实心疼。
眼看再过几月她就要到及笄的岁数,这般时候,哪家贵女不是由父母去为她操持这些?武安侯府却不行。
故然梦娇想,自己不能为她出面,私下听听她说法,替她拿个主意也好。
一通思索,她神色忽的凝重起来,“我知你有自己的心思……可若皇上指了婚,那就是圣旨,你那个性子,说刚烈如将门虎女,其实最像夫人!记得当年,老爷极力反对夫人嫁与将军,还将她关起来,岂料夫人绝食两日,把老爷吓得……”
说起着,梦娇好似回到那回忆中去,笑了笑,又显露出几许佩服之色。
转而,她望回汐瑶时,带着笑意的脸孔多出来几分担忧,“既然皇上有意将你指给皇子,我觉得云王是不错的,年近加冠,心性已经定了,相貌品德自不用多说,且是在璟王身边,无需去争那皇位,虽说璟王也很好,与你同岁,你二人也要好,可若璟王真做了储君,将来你少不得要在宫里争斗一番,所以……”
“姨娘,你别说了。”
汐瑶淡声打住她,实在无心听下去。
祁云澈不争,是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这些她哪儿能说给梦娇知道?
“你莫要想着我平时好说话,就与我插科打诨,别的都好说,只此事绝不能含糊,否则将来我怎有脸到地府去见将军和夫人?”
梦娇把长辈的架子端了出来,看着威严没有,倒有几分姐姐的亲切。
汐瑶懒洋洋的斜了她一眼,笑道,“姨娘,我估着你身子骨硬朗,模样更还水灵着,没个三、五十年是见不到爹爹和娘亲的,担心我,不若多为自己想想,要是遇到对姨娘贴心的,汐瑶定为姨娘准备一份丰厚的嫁礼。”
这番话把梦娇说得一阵脸红,她脸皮自来就薄,何况这话还出自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
她是连恼都没法恼!
汐瑶趁她反应不及,站起来就往珍华苑外快步的溜了。
来人不走,她走……
……
仲冬月,初九日,寒意渐重。
这天是祁璟轩的十五岁生辰,束发之年,算起来,他只比汐瑶长一个来月。
早先刚过卯时,璟王爷就极有远见的派庆安送了衣裳和首饰来武安侯府,待辰时那女子起身,想按照平日的素净打扮,已经为时晚矣了。
四婢以此轮番在她耳边念叨,夸赞璟王实在知她们姑娘,送来那碧色的裙,还有成套的首饰,实在与姑娘相称芸芸……
汐瑶完全没辙,只好由着她们梳妆打扮。
临了出门前,梦娇姨娘和张嬷嬷一路随出来,嘱咐再三,什么‘舍远求近’,只差没将话挑明了说。
依着她们担心的是皇上将家里的心肝儿指给煜王那等凶狠的,那才叫没法过!
莫不是她慕汐瑶此生当真逃不过祁云澈的手掌心,非他不可?
殊不知……她也急啊!
自己生辰与当今万岁乃同日,前生亦是在千秋节指的婚,她到底该怎办?!
一路担心到云王府,此时这处宾客纷至不绝,她才下马车,就扫了好些熟面孔。
慕汐婵刻意在府外等汐瑶,不时也与慕汐灵闲聊几句,自张恩慈去了之后,听闻她二人相处还算融洽。
可那与慕容嫣热闹说笑的袁洛星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女子神情交换间亲如同胞姐妹,看得汐瑶心里不停犯迷糊。
直觉今日有大戏要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