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兴许是我在食用的时候掉了脂粉进那汤中,加上我平日总是喜欢用这胭脂,所以才会不小心小产……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
张恩慈极力说服着厅中的众人,她才痛失孩儿,身弱体虚,脸色惨白,说着便以袖拭泪,好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
“姨娘不觉得这说法太牵强了么?”汐瑶才不会因她两颗不值钱的眼泪所动。虺璩丣晓
水银的效用她早就翻遍医书查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混在胭脂里擦拭在脸上,还是少量口服,作用都有天大的差别嫦。
“方才瑾瑜哥哥也说了,将水银混入胭脂中擦用,久而久之便会起到避孕之效。姨娘是这般谨慎的人,况且天生貌美,依汐瑶看来,根本用不着这厉害东西。是诞下慕家的长子重要,还是以不育孩儿为代价保持容颜重要?孰轻孰重,姨娘会没个掂量么?”
她走上前去,正对慕坚请道,“二叔可否能让汐瑶看看那盒胭脂?”
慕坚这会儿看起来一脸深思,他是个做学问的人,对医术小有研究,水银的那些作用和其危害,他自是清楚兽。
单是掺入胭脂中的分量,即便口服,也不至于让六个月身孕的孕妇即刻小产,汐瑶问他要胭脂来看的用意,不言而明。
苏月荷见他不言,确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莫说宋嬷嬷与慕汐灵一口咬定是汐瑶下毒,就是她这个旁边瞧的,都忍不住在心里如此做想。
汐瑶与张恩慈水火不容,又在今晨有过接触,得机会下毒也并非不可能。
然……
听了沈二公子的话,她这才醒悟,胭脂中的水银根本不足以毒杀张恩慈腹中的胎儿,不!应该说她用了两载,根本不可能受孕。
那因鸽子汤里掉入少许混有水银的胭脂而小产就更加说不通了!
而联想到水银的避孕效用,苏月荷便周身抑制不住的开始发颤,发寒,后怕不已,更在心头涌起源源不断的恨意!
张恩慈的目标是她,是她!!
她的肚子多年没有动静,肌肤却始终光滑如玉,与她同岁的夫人们以常此恭维她,说她保养得当,瞧着似双十年华,她还在心中暗自窃喜!
没想到啊……
这一切竟都是张恩慈暗中毒辣的设计!
如若不然,她怎会强忍丧子之痛赶来这儿,非但没与宋嬷嬷一道指责,反而为汐瑶说话?
张恩慈也知自己的谎话诸多破绽,如今孩子已经没了,她即便心痛也再难挽回,让她更加恐慌的是她经营多年的阴谋在今日穿帮。
醒来之后,听闻慕坚在花厅追究她中毒一事,顾不上虚弱的身子,取了那盒早就准备好的胭脂赶来。
她不能确定这是否乃慕汐瑶所为,毕竟此事做得密不透风,知情的也仅仅只有宋嬷嬷而已。
只晕了那么半会儿功夫,赶来花厅时,就已闹到这般。
女儿与宋嬷嬷想将罪过往慕汐瑶头上扣,难道她不想?
可那丫头狡猾得过分,那件事她不知道也就罢了,若真是她刻意所为,张恩慈心惊这一关自己没那么容易能闯过!
掺有水银的胭脂不过是为将来做个不时之需,断没想到会在此时用上。
为今也只有以此强辩,更寄情于慕坚,希望他看在多年同床共枕的情分上,让她求个安生!
“老爷,既然妾身已经说明,此事便……”
“老爷,下毒一事非同小可,恩慈的孩子已经没了,凶手未找到,府中上下难免不安。”没等她说完,就听苏月荷果断的说道,“依我看,不如唤大厨房的人来问个仔细吧?”
听了苏月荷的话,汐瑶估摸着她这位善良过头的二叔母,这时应该清醒许多了吧?
遂即,她也附和道,“虽有姨娘为我说话,汐瑶心中感激不尽,可那三言两语,不足证明我的清白,此事看似复杂,但只要让大夫查查姨娘服下的那半盅鸽子汤里的用料,还有平日负责府中采办的是哪些人,真正的凶手应当很快就现出原形。”
张恩慈心中有鬼,本就少了三分底气,见苏月荷态度坚决,温和的面色却比平日看上去更加坚持,又得汐瑶与之一唱一和,越发贴近真相,她越是惴惴不安!
“一场误会,何须劳师动……”
“话不能说得那么轻巧。”汐瑶温淡的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宽慰,“姨娘才将失去孩儿,难道不想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么?就当姨娘认为是自己误食了掺了水银的胭脂才导致小产,查一查,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吧?”
说到这,沈瑾瑜也倏的起身来对慕坚道,“堂妹性情温和贤淑,污蔑她是下毒之人,晚辈绝不相信,今日晚辈虽来得仓促,可遇上此事,自当出一份力,常年跟随晚辈东奔西走的那位塞外名医对毒甚为了解,不若就请他将贵府大厨房亲检一番,也许能找到线索,不知慕大人的意思……?”
“沈二公子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身边的名医岂是等闲之辈?”苏月荷身为当家主母,那风范总算是历练出来了。
既然她已洞悉那水银之毒最大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坐以待毙就只有死。
“若能得沈二公子从旁相助,是我慕府之幸,老爷,你说呢?”苏月荷征询的看向旁侧的慕坚。
话说到这般,张恩慈是何等角色?
她得了机会,怎可能不将慕汐瑶往死里踩?直觉顺藤摸瓜的查下去,远不止这些!
“就照汐瑶和贤侄的意思去办吧。”窒息的默然中,众人终于听到慕坚如此说道。
闻言张恩慈整个人顿时失力,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
柳舒和红妆领着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丫头婆子出了花厅,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拿来棍仗,一副要做严刑拷打的慎人架势。
又见那位随沈二公子来的塞外名医捧着鸽子汤在旁细细研究检查,一个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听见了花厅里老爷和夫人的说话,不是只查大厨房吗?
好些人打着颤犯嘀咕,为何连问都不问一句,就似要用刑的样子?
红妆面上带着冷笑,打眼瞅着他们道,“毒害主子非同小可,你们好好回想,觉着有什么可疑之处,如何可疑,想清楚了再开口。”
柳舒也提着嗓子唬道,“大夫也说那水银下毒是长久之事,若此时说出来,兴许夫人还会看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网开一面,要是等我们查出个仔细来,那就直接送官府查办,‘谋害主子’的罪名可不轻!”
她二人一搭一唱,罢了对视了眼,再去瞧那些面面相觑的下人。
毕竟慕府太平了多年,只上回刘大一家吃里爬外被发卖出去,入府时间最短的也有三、五年了,加上夫人宽厚,彼此间不像别家那样间隙诸多,为几许薄利勾心斗角。
这会儿让他们互相揭发,莫说真猜到了那下毒之人,若猜错了呢?往后还如何相处?
“都没有想说的吗?”等了半响,柳舒又是一笑,面色再一凝,转而厉声道,“那就每人先赏十个板子,你们再慢慢想!”
话罢立刻有人开始求饶喊冤。
“那鸽子汤是从大厨房端出去的,与我们有何关系?”
说话的是平时照料各院里花草的王五,他一开口,他家婆子也跟着道,“是啊,就算真要扯个厉害关系,那也只采办与大厨房最可疑,我们平日连厨房都进不得的,用料和食材摸都摸不到,怎得机会行那歹毒之事?”
经他家两口子起了话头,其他人也跟着开了声,那板子打在人身上,棍棍下去都疼!谁愿意无端端去受那样的罪啊……
大厨房那边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互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