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祎其实多少也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了,不由对此有些失落,上前拉住桓姚的手道:“七妹妹,你就只关心父亲要回荆州,却不想想我?”
桓姚一时无言,知晓桓祎的心思后,此时要回他一句令他满意的违心话还真难说出口。“四哥不是早盼着能有机会和父兄一道建功立业么?这是好事,我自为四哥高兴的。”
桓祎见桓姚并未反抗他拉着她的手,胆子便更大些了,顺从自己心中所想,一把将她抱住,桓姚身子一僵,立刻推他。
“别动,七妹妹让我抱抱!”这单薄却绵软的身子,嵌在他怀里,只是如此,都叫他胸膛里所有的热血都沸腾起来。若能一直如此该多好。
“让我抱会儿,我就告诉你父亲何时回荆州。”桓姚本就挣不过他,听了这话,索性不再挣扎,静静等着他开口。
桓祎拥着她,既紧张又兴奋,尝过男女情|事之后,这样抱着桓姚的感觉和以往又不一样了。他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轻嗅着她的香气,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上去。
桓姚感觉到湿热落在自己脖子上,自然明白他在做什么,心中厌恶极了,冷声道:“四哥,放开!你逾矩了!”
桓祎一抱着她,就跟咬住了肉骨头的狗一般,轻易哪里松得了口,闻言,不禁加大了双臂的力道更紧地抱住了她。
“七妹妹,别生气!我如此欢喜你,却不能跟你长相厮守,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亲近亲近你罢!”他哀求道。
听见桓祎表白心扉,她毫不惊讶,只觉得懊恼。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说,还对自己的亲妹妹说这种混账话!
“四哥,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是亲兄妹,不该这样。你放开,我们好好说话。”然而,桓姚深知打不过骂无用,只能好声好气劝。
“不放!”桓祎大声道,“我就是欢喜你,管他谁说对不对,该不该!”他本就是个万事随心的浑人,年纪又轻,没经过事,压抑这么久已经到极限了。说完,他便更为放肆地亲吻起来。
“你……”桓姚正在推搡间,余光突然扫到眼前有人,顿时惊得连口中的话都噎住了,她抬起头,只见面前一个严肃老成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神色晦暗不明。
竟然是桓歆!他是何时到这里来的,桓祎来看她时一般不都是带着小厮的吗,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
桓姚惊慌地移开了眼睛,桓祎的方向背对着桓歆,是以毫无所觉,依然紧紧地抱着她,肆无忌惮地亲吻着。这种情况让她觉得羞耻极了。
她从未想过会这样被人撞到。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连该怎样反应都不知道了。
第25章 风雨欲来
“放开她!”桓歆沉声道。
桓祎闻声,也是身体一僵,随即立刻放开桓姚,回过身来见桓歆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顿时脸上又红又白地转了好几圈,才诺诺道:“三……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桓歆没有理会他,走过来径自收起桓姚的画板画具,看了她一眼,神色辨不出喜怒。桓姚亦回头看了桓祎一眼,便立刻跟上了桓歆。
一路上,桓歆一言不发,桓姚也没敢和他搭话。事实上,她现在依然不知道说什么。解释?欲盖弥彰。为自己开脱?桓歆还说不定会站在谁那一边。
她和桓歆少有交往,根本丝毫不了解他这个人,他并非桓祎这种一眼可以看穿的小男孩,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她完全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也弄不清楚他对芜湖院到底是什么态度。
或者说弄不清华章院对芜湖院的打算,前些日子桓歆的生母习氏倒是来过一次芜湖院,却是不冷不热的样子,稍坐片刻就走了,后来也不见别的举动,叫人委实不知她到底有何目的。
眼下,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样的丑事,他会不会捅到桓温那里去?或者,他是要拿住这个把柄,要挟她和桓祎?心乱如麻,若是此事闹得让李氏知晓,她又该多么痛心。
眼看着马上要到芜湖院,桓姚也越来越焦虑,索性定住了脚步,“三哥。”他要怎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吧,早些知道结果,也好早想对策。
桓歆亦停下脚步,却未回头,似在等她说下去。
“今日之事,三哥意欲如何处置?”桓姚提着心等他回答。
“你与他,如此……有过几回?”过了好一会,桓歆才开口问道。
桓姚深觉耻辱,却还是老实答道,“两回。”只要打开了局面,她就有了周旋的勇气,“四哥只是年少懵懂,而我也无心与他纠缠,三哥方才亲眼所见,我们并无更多逾矩之事。如今,我已经知错,相信四哥也定会及时回头,还请三哥宽宥我们一回!”
桓歆听完她的话,却未给任何答复,直接迈步往前走去。
敲开院门,桓歆照例将桓姚的画板画具等物交给曾氏,却并不进门。当着曾氏的面对依旧忐忑的桓姚道:“再不可有下回。”
桓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对上那略带警告的目光,也不由心下一紧,此刻倒是有些理解司马道福面对桓歆时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了,能年纪轻轻就超过两个兄长让桓温这种大奸雄青眼有加的桓歆,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曾氏不明所以,问桓姚发生什么事了,桓姚只道小事,并不予她们知晓。
东苑中,南康公主与司马道福、黄氏、杨氏等人坐在一起品茶闲话,气氛十分融洽。在南康公主看来,这几个都是自己人,说话倒也不必避讳什么。
却不知如今的司马道福心中对她的态度很矛盾。她知道南康公主对原主很好,如今也很喜欢她,但她熟知这段历史,明知道南康公主是未来楚太祖的敌对派,后来没落到什么好下场,她自然应该有多远躲多远。
可关键是,如今她还没能想到办法解除和桓济的婚约不说,若不和南康公主保持好亲密融洽的关系,她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见天往桓府上跑,更别提时不时地长住一段时间。
如今真是,和南康公主关系好可能会遭到桓歆敌视,关系不好,却连接近桓歆的机会都没有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好勉为其难地一边维持和南康公主的交情,一边去搭桓歆那条线了。
不过,每次和南康公主等人坐在一起,那种总是被人当作南康公主未来儿媳的感觉,还真是叫她心里无比别扭,偏又反驳不得。还有那大肚子的黄氏,总把她当作未来妯娌,一副誓要和她争夺南康公主欢心的架势,天知道,要不是现在情势所迫,谁稀罕这种注定要失败的女人的好感哪!
虽说心中诸多抱怨,但司马道福的面上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与前主一样,在长辈面前撒娇卖乖那就跟本能一样,是以就算她如今两边踩船,南康公主也依然很喜欢她。
眼下,南康公主正在说起前些时候求画的事情。起因是她在王家集会上见到的一幅戴逵的道祖像,很是精妙传神,于是兴起了自己也去求一幅的念头。
当下玄学盛行,许多世家贵族都时兴在家中悬挂道祖像,南康公主会想着跟风也很正常。
戴逵是时下博学多才的大才子,极善画道,人物画、宗教画、山水画都极为出色,在晋朝极富盛名。但此人最是清傲,绝不出仕不说,也不屑讨好权贵,作画全凭个人喜好,不管什么人来求画,都要他高兴了才肯画,不高兴就千金不与。是以,他的画极为难得,说是价值千金也毫不夸张,建康的世家贵族们都以能得到他的一幅道祖像挂在家中为荣。
南康公主自然也想求一幅,只是,遣去的下仆求画几次被拒不说,连这次专门派了大儿桓熙亲自上门也依然没成功。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求建康城中声名鹊起的顾家九郎君顾恺之。
哪知此人处来求画的,也是宾客如云。顾恺之虽不像戴逵那般古怪脾气,却也好不了多少。他手头积压了不少的求画帖子,可不管你哪个身份高哪个身份低,他顾家也是江南大族,用不着向这些权贵们低头,一个个按先后帖子排下来,南康公主这一幅算起来那也要排到明年去了。
这样几番折腾下来,让南康公主不由得心生懊恼,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才子都是些眼高于顶的东西!这道祖像,我还不信就只有他们画得出了!”
司马道福闻言,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道:“长姐何必舍近求远去求那些倨傲的世家才子,须知你府上,就有个一画百金的大画师呢!”
南康公主闻言十分诧异,“我府上?阿福说的是何人?”不管是她的两个亲儿还是几个庶子,都跟他们那老父是一脉相承的德性,兵**夫都不差,吟诗作画却委实不太拿得出手。
“就是您那七女,桓姚,她的画工,可丝毫不比顾九郎君差。她人物画传神逼真,山水画高远超然,如今在这建康城中,也是有名的后起之秀呢!我可是亲眼见过她作画的……”她可没有夸张,虽然桓姚年纪尚幼,但她后来确实是和戴逵顾恺之齐名的大画家。
南康公主的原先笑着勾起的嘴角逐渐耷拉下来,疑惑道:“她竟有这样的名声?我在外头怎么丝毫未曾听闻?”
司马道福答道:“她在外头没用过自己的真名,化名作玉衡山人,外头传的也是这个名头。我也是因为之前见过她作画用印才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