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云栩还真要把臣子的妻子封为皇后不成?特别是今日,他说话间还特意强调了萧瑾和楚天舒的关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或许是楚天舒的情绪都藏在面具下,看起来楚天祺脸上的表情似乎比楚天舒还要多了一分愕然。
他没有想到云栩会让萧瑾再次直面楚天舒,还给他敬酒!
在一根银针掉下来都能听到声音的阒静中,人们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此时萧瑾已经款款走到了楚天舒的面前。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只要其中任何一个人伸出手,就能触到对方的手。
“三爷。”萧瑾虽然一脸的为难、不情不愿,可还是笑盈盈的把瓷杯高高的捧到了楚天舒面前。“皇兄的话想必三爷也听到了,若是三爷您不介意的话,就请喝了。”
楚天舒原本就乌沉沉的眸子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暗光。
他听过萧瑾许多次对他的称呼,即使都是“三爷”这两个字,可是感觉却是各有不同:初见时她的小心翼翼和讨好、后来渐渐熟悉后的亲昵和毫不设防、到最后浓浓的情意……虽然他从未宣之于口,可都是他偷偷藏在心中慢慢回味的。
即使知道萧瑾是为了他们好,可他还是不自觉的为萧瑾话中的冰冷和疏远而心中钝痛。
她的笑容更灿烂的,可是她的眼睛是没有笑的……不是从前那种,她笑起来眼睛都会发亮,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神采奕奕的。那个明媚美好的小妻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端庄雍容的德沁长公主。
“谢皇上、谢公主殿下。”楚天舒的低沉的嗓音中略带沙哑,他先是给萧瑾行了一礼,波澜不惊的接过了萧瑾举起的瓷杯,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萧瑾尾指上长长的鎏金护甲随着主人的意志狠狠抠到了手腕上。
她的心像是被几十只、几百只的手同时撕扯着,从未有过的痛楚几乎击倒了她。正在这时,腹中的孩子不知道是被勒得久了还是感受到母体情绪波动,也开始凑起了热闹。
萧瑾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不过晚上各色的花灯光芒让人看得不是那么分明,又有一定的距离,是以还没人发现萧瑾的异常。此时离她最近的楚天舒察觉出些许端倪,可他根本不敢上前表示自己的关心。
他不能露出破绽来,让萧瑾这些日子的心血白费。
楚天祺打量着自己弟弟、弟妹二人间有些诡异的气氛,心中一动。他的目光远远的往对面望过去,扫过他的岳家赵阁老、苏贵妃的父亲、柔妃的哥哥身上。
赵阁老似乎有所感应,他看了楚天祺一眼,面对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只觉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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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
赵阁老府上。
“大伯。”楚天祺带着妻子赵蕊珠和两个女儿楚惜、楚悦来到了赵家,因为赵蕊珠的母亲不在了,父亲又不在京中,所以他们见的人是赵家的大房,也是赵家此时的族长。
楚天祺和以风流的纨绔公子哥儿身份扬名京中的楚天泽不同,虽然他同样扬名京中,却是以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美名。一把米养出了两类人,楚家两个兄弟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此时他一脸的谦和、恭顺倒让心中惴惴的赵阁老挑剔不出什么来。
“天祺,坐。”赵阁老面带微笑的招呼着他,刚想让自己的妻子把赵蕊珠等人带走,只听楚天祺笑容和煦的对赵蕊珠道“夫人在家时不是还说给大伯母和三婶母都准备了一件极好的东西。”他的清俊的眉眼看起来分外赏心悦目。“现下就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大伯母和三婶母罢。”
赵蕊珠柔顺的点头带着孩子们走了。
赵阁老眉头跳了跳,楚天祺看起来脾气绵和,却是个难缠的。他只是喜欢选择和风细雨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并不以为着他就是善良好欺之人。
一时间,赵阁老用来待客的听涛堂中只剩下了楚天祺和赵阁老两个人。
“大伯,小婿今日登门,是有求于您。”即使是开门见山的提要求,楚天祺的态度也丝毫不让人觉得他唐突或轻慢。“两日后的宫宴上,还请您为小婿的三弟和弟媳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赵阁老闻言不动声色的宽着茶,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楚天祺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他神色闲适安然,丝毫没有因为赵阁老的沉默而沮丧。他慢条斯理的道“您放心,绝不是让您率先开口跟皇上说,定国公府要萧瑾回去。”
听了楚天祺的话,赵阁老平静的神色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楚三奶奶被皇上封为了德沁长公主,这对定国公府算是喜事一件!”赵阁老同样不疾不徐,他甚至轻轻喝了口茶后,才慢吞吞的道“三爷也就成了驸马,是皇上的连襟,真正的皇亲国戚!”
此时京中谁都清楚萧瑾在宫中尴尬的地位,赵阁老却避重就轻,显然是不想插手。
楚天祺却没有那么轻易放弃,甚至他英俊的面庞上不见一丝浮躁和焦急,他神色淡然道“大伯此言差矣,您曾见过已经嫁了人,却仍旧留在宫中的长公主么?”
“建长公主府需要些时日,皇上疼惜长公主也是有的。”赵阁老和楚天祺打马虎眼,就是不往正题上说。
“可是楚家不能再等下去。”楚天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不再拐弯抹角。“萧瑾毕竟是楚家的媳妇儿,即使被封为了长公主,也断没有长留在宫中的道理。”
“到底是顾忌定国公府的颜面,还是国公爷和夫人真心疼惜这个媳妇儿?”赵阁老似笑非笑的看了楚天祺一眼,问出的问题十分尖锐。“无论如何,跟皇上要人,都不好办。”
楚天祺只装作听不出赵阁老话中的讽刺之意。“定国公府能尚长公主,是老三的福气,也是国公府的福气。”他一脸的淡定,说出的话却是让赵阁老坐立不安。
“您别忘了,蕊娘虽然是您的侄女,可嫁到了国公府,就代表了赵家和楚家的姻亲关系。”楚天祺十分有耐心的娓娓道“无论您是否情愿,都已经站在了楚家的船上!”
“即使您当初把蕊娘嫁过来,兴许是有人授意……”楚天祺原本温和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意味深长的道“可是蕊娘已经成了楚家的管家奶奶,又给楚家生下两个女儿……当初信任您的人,未必还会继续信任您。更何况,”楚天祺特意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报出了几个人名,“想必他们的事迹,您比我更熟!”
先前一直镇静的赵阁老终于变了脸色。
楚天祺就这么轻轻松松说出了他暗中交往的官员和培养的势力!或许他以为做得很缜密的事,并没有想象中完善……
他脸色变了几变,才咬牙答应了楚天祺的要求。“我是不会先出头说这件事触皇上霉头,最多只能有人提出来后,我附议。”
楚天祺今日的目的本就是此,以赵阁老的老奸巨猾,真的答应去说这件事才奇怪。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冲着赵阁老施了一礼。
“那就劳烦您了,大伯。”楚天祺的笑容越发温文尔雅,只是弯起的眼角中,透出一抹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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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人要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