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只能赶紧请耶律将军出兵了!”
耶律勒泰古也一早就注意到了城外的局势,他甚至还派了人出城侦探,颉利及其麾下兵将都仓皇失措,但契丹人却还很镇定,他们有三千之众,就兵力来说不如城外来犯兵马,但契丹之兵比西域之兵,千骑可扫万众,所以他们倒也并不害怕,葛览派出城外的侦查骑兵只敢远远一望,耶律勒泰古派出的十余骑却欺到了慕容春华登高窥敌之处。
慕容春华所在乃是大军核心,岂容敌人欺近?不等慕容春华下令,早有兵将纵马拦截,但那队契丹骑兵竟然等到数倍于己之众欺到三十步外这才退去,而且退兵之时还不忘回马放箭——这对侦查兵竟然也有驰马骑『射』的本事!且『射』且退,竟然全身回城。
慕容春华望见,稍微惊讶道:“浮屠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劲旅?”
而耶律勒泰古在城头见到了唐军的行动之后也微为吃惊:“看来这个张迈确实有些本事,不是只靠运气而已。”
却就见颉利匆匆跑来,求耶律勒泰古出兵却敌。
耶律勒泰古能被委任为契丹在北庭方面的驻守将领,却也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人。平日价对颉利乃至毗伽颐指气使,这时来了大敌却沉住气,心道:“来的这伙兵马,来势不小,若让他们混一了天山南北,我契丹根本之地离此万有余里,再要西征可就难了。这次无论如何必须将之击退,不是为了毗伽,是为了我族!”
口中冷冷道:“当日我天皇帝攻克浮屠城,却饶过你们一族并未废立,你的祖父曾说愿为我大契丹之西藩,代我契丹驯服西域,使天山南北十数国永为契丹藩属,我天皇帝见你们有这样的气魄这才答应,结果今日你们不但不能为我契丹守土,还让敌人『逼』到了这浮屠城下,这样无能东西,我们还留你们做什么!”
颉利吓得连连顿首,道:“对方忽然来袭,我们是实在想不到,如果父汗在北庭的话,我们肯定不怕这区区万把人马,但现在却还得有赖将军虎威退敌,等到父汗回来,我一定将将军的恩义一一禀报,来年也一定向契丹皇帝陛下加倍进贡。”
耶律勒泰古哼了一声,道:“加倍进贡?你们回纥领土萎缩了几倍,还能加倍进贡?”
葛览站出一步说:“耶律将军,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如果你真的不出兵的话,那我们只好引兵西撤了,要是让唐军得了浮屠城,我怕到时候契丹别说贡品,就要连藩篱都丢了!”
耶律勒泰古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还是我的错不成!”
颉利连忙拉了葛览一下,喝道:“葛览将军不得胡言『乱』语!”其实他们两个一个匍匐求告,一个暗示威胁,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耶律勒泰古虽然不悦,却也知道葛览所言不差,哼了一声说:“你们这就去整顿兵马,准备出城迎战吧。”
葛览道:“现在?现在都快黄昏了。而且对方的兵力比我们多……”
“糊涂东西!”耶律勒泰古道:“兵力多又怎么样?他们忽然闯到这附近来,就是要对你们这群胆小鬼造成威压慑服的效果,但既是忽然出现,必然就是疾驰而来,既然是疾驰人马必然困倦,我们就是不能给对方休息的时间!”
葛览却道:“但对方既是疾驰而来,所带粮草肯定不多,所以如果我们能守住城池,支持得几日,他们粮尽之后就不得不退。”
耶律勒泰古冷笑道:“守城?守城岂是你我两族所长,再说……”他指了指二十步外一处城墙破口,破口附近有一个老牧民正在瑟瑟发抖,说:“你认为这样的城池,这样的老弱,可以守城吗?不必说了,整顿兵马,立刻出击!”顿了顿又道:“我冲他中军,你们在侧翼掩袭,不要拖我的后腿。”
葛览道:“是。”退了下去,颉利道:“真要出击么?”葛览道:“出击吧。契丹骑兵天下无敌,勒泰古既然提出他要冲中军,就是真的有心出力。而且他说的也对,我们的人并不擅长守城,而且浮屠城内也没什么器械可用。”
颉利恨恨道:“浮屠城城防失修,他们契丹人也有责任。”
葛览为之默然,契丹虽然曾经打败了北庭回纥,但由于距离太过遥远,阿保机甚至没办法留下太多本族兵马镇守,所以最后没有直接进行统治,而只是扶持其旧汗族统治间接统治这天山南北,然而耶律阿保机也好,述律平也好,对北庭回纥汗族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如果回纥人痛定思痛,在吃败仗之后卧薪尝胆,将浮屠城重新修建为一座易守难攻的要塞,再设法将契丹留守在北-疆的留守兵马驱逐,那契丹骑兵再要万里东来,胜败之数就难说了。
因此契丹人对北庭回纥的策略,就是要确保其天山以北没有能够抵御骑兵驰骋的高墙深池,让庭州千里之地都变成一片平旷的牧野,如此则万一有变,契丹人仍可西进北庭,在西域有了一个根据地以后,再要进兵山南就容易多了。
因此浮屠城城防之荒废,固与北庭回纥的习『性』有关,也与契丹的统治策略不无关系。
颉利对契丹人虽然不能无怨,这时大敌当前却也只能协力对外。
慕容春华指挥骑兵,正要设法从城防薄弱处突入,忽然发现对方竟然打开城门,出城排列骑兵阵势,竟然像不打算防守。
慕容春华微为吃惊:“我们才来,对方就要野战?”
眼看敌军一员大将跨着骏马,从容逡巡于大军之前,三千契丹骑兵随后而出,行动不急不慢,却自然而有一股杀伐气势,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唐军也毫无惧『色』,方兴未艾之契丹,毕竟非日暮西山的回纥可比!慕容春华一凛,心道:“这场功劳,看来也不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