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漳卫飞大怒,赤丁笑道:“这场功劳,你们俩一半,我一半!”两个少年无可奈何,便寻狄银,却找不到他的所在,赤丁叫道:“狄银早逃走了!”
神箭营将士眼看追出老远居然还被贼魁脱逃,郁闷之中更添三分怒火,连开强弓『射』杀回纥,其中数十人几乎是例不虚发,只『射』杀得片刻狄熙所部便凋残得七零八落,他眼看无幸,怒道:“你们这群汉儿欺人太甚!竟然从玉门关追出这么远来,真要将人赶尽杀绝么?”
杨易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他从来没有躲在大军后方的习惯,这时仍然在近卫的拥护下『逼』近战场中心,恰好听见了狄熙的话,冷笑道:“当年大唐发兵西征,就因为我们没能除恶务尽,这才留下你们这些祸胎!”
狄熙却也认得他,看看彼此相去只有几骑,叫道:“好,你们不给一条活路,那我们就拖着你一起死!”双腿一夹向杨易冲去,所到之处无不披靡,杨涿惊得赶紧拦在杨易前面,杨易喝道:“走开!”他这时舞不动长槊,却也拔出横刀在手。
神箭营大惊,纷纷向狄熙瞄准『射』击,但狄熙从头到脚都披着轻便而坚韧的铠甲,他本人肌肉又极坚硬,这时连中十九箭,却要么被铠甲弹开,要么就被肌肉『逼』住,没伤到要害,身上各处『插』着十二支箭仍然向杨易冲来。
杨涿等见他如此悍勇更是骇然,看看狄熙已经『逼』近杨易,叫道:“来,我试试你鹰扬飞将的手段!”才举起大刀,嗖的一箭飞来,刚好『射』中他的胳肢窝,狄熙手一颤大刀落地,这一箭却是卫飞的杰作!
跟着又是一声破空之响,硬生生从头盔与肩甲的缝隙中透过,斜斜刺入狄熙的脖颈,『射』了个洞穿——却是郭漳!
狄熙右手已废,脖子血流不止,话也说不出来了,左手却还是握住羽箭猛地一拔,鲜血如泉喷出,喉中嗬嗬作响,纵身离鞍扑向杨易,在半空中就死了,人撞在了杨易的马头上,跟着跌落在地。
杨易叹道:“好战士!好对手!涿弟,好好收殓他的尸体,就葬在湖边,立碑为记。”
狄熙一死,余众更无战意,杨易指挥诸将剿杀剩下的胡骑,卫飞、郭漳却领着神箭营继续北上追杀狄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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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狄银已经逃出了老远,尽管从数量上说突破杨易所布置防线的回纥士兵超过五千人,但大多已经溃不成军,狄银大纛已失,为了避免暴『露』目标他连那抢眼的头盔都摘掉了,那些胡骑在逃走期间大多数人自顾不暇,也不知道他们的可汗就在附近,而狄银也没勇气停下来招揽余部,他心里的打算是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后,再慢慢收集余部未迟。
看看逃出十里有余,猛地见前面旌旗如林,却是姜山、曹昆在前面拦截,狄银吃了一惊,勒马停下,想了想,对诸将道:“诸位将军,大家看这如何是好?”
谋落戈山道:“臣有一计……”
他还没说完,狄银已经喝道:“该死的汉奴,你给我闭嘴!”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言语。
谋落戈山全身一震,犹如丧魂落魄一般,他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从玉门关到这里也都舍命追随没有投向,到最后得到了最后,在生死一发之际,狄银的一句话便彻底暴『露』了这些胡主在内心深处对汉臣的不信任。
“我……不管怎么做,在他们胡人心中我始终是外人……”
这时却有一个本族谋士建议,说:“现在逃溃者甚多,前面虽有唐军,他们却也没能全部拦住,若我们挑出一个来假冒可汗,吸引来拦截者的注意力,可汗却化装成普通士兵,当有机会趁机脱逃。”
谋落戈山听着这计谋心中愤懑非常,因为他的计谋也是如此,只是就严密程度而言更胜三分,可是这时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狄银却是大喜,便将系在马后的头盔拿出来,又脱下盔甲让一个敢死士兵穿上,把自己的坐骑——也是一匹千里马——给了他,他自己却在脸上涂抹了烂泥,弄脏了衣服,骑上了一匹劣马,便与三十余个心腹一起混在溃败的逃兵中去。
那八十余近卫兵却欺近姜山部后大叫:“保护可汗冲过去!”
姜山、曹昆等一听,一时哪里分辨得出真假?大叫:“狄银在那里!快围起来!”
大部队便都冲了过来。
这时逃到这里的胡兵甚多,杨易之所以布下三道阻截线,便是料到第二道阻截线仍然打尽,狄银等混在逃兵之中,看看唐军大部队已向伪装者冲去,暗中窃喜,就要突破,不料谋落戈山猛地叫道:“别上当!真的狄银在那里!”
狄银这一惊魂飞天外,惊中又带着怒火,喝道:“你这个汉奴果然不可信任!”
谋落戈山冷冷道:“是谁先不信任谁?”
眼看他们二人争吵,曹昆和姜山都是一愕,虽然分不清真伪,曹昆叫道:“我围这边,你去那里!”
他们手头都有千人左右,兵分两路仍然稳***胜券。狄银众逃到这里马力已疲,哪里还能抗拒?
狄银心道:“我不能落在张迈手中!”
举起到来要『自杀』,刀架在脖子上却又犹豫,心想:“我若不死,张迈会不会放过我?”
忽然背后被人击中,整个人滚下马来,他最信任的近身护卫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叫道:“我拿住狄银了!带我去大都护那里领赏,带我去大都护那里领赏!”
这个护卫乃是纯正的回纥人,狄银对他托以心腹,却万万料不到这个节骨眼上会被他背叛!
谋落戈山在一旁冷冷道:“看来就算不是汉人,对你也没怎么忠心啊,可汗!”
狄银被他这句话说得一阵恍惚,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整个天地都要崩塌了一般!这接连的两次背叛,不止让他落入唐军之手,连他对族统的信念也彻底击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