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眼睛一黑,双膝一软,右手匆忙间扶住门框,这才沒有跌倒。
春日还沒缓过神來,另一个身影又出现在楼梯口,“司令官阁下,正金银行再次被洗劫,人员死伤惨重。”
春日一把抓住來人军装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正金银行再次、再次被洗劫,留守人员全部被杀。”來人有些胆怯的看着春日,艰难的喘口气,“只是,之前被绑架的人质已经被送回,都,都沒有生命危险。”
春日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无力的松开來人,呆立了半晌,这才冲着手下吼道:“准备车,马上去正金银行。”
……
此时的正金银行已经被城防部队戒严,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春日晴彦铁青着脸从车上下來,随行的军官命令士兵立刻将门打开。
刚一走进正金银行的院子,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扑面而來,让从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春日也不禁一皱眉,地上的鲜血已经有些凝固,鞋子踩在上面便是一种湿滑的感觉,抬起脚,鞋底便粘了一层粘稠的血水,随行的士兵中随即便有人忍不住干呕起來。
春日冷冷的回头看了看某个不争气的手下,转身便昂首走进了院落。
地上横七竖八的满是尸体,全部都是正金银行的日籍工作人员,其中也不乏城防司令部派驻在这里的警卫士兵。
春日蹲下身,仔细看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就沒有留下一个活口吗。”
“回禀司令官阁下,有,有不少活口,但都是当地人,是银行的杂役、厨师等等。”
“他们怎么说。”春日沉声问道。
“是一群蒙面人,起先,來了几名穿着皇军军装的军官,但都带着口罩,只不过最近仰光的雾霾天气很严重,很多士兵都戴了口罩,所有人就都沒在意,但不久之后,他们便猝然攻击,警卫们措手不及,很快被消灭,然后蒙面人冲了进來,大概有十几个人,将所有人都集中在院子里,分辨出所有日籍人士,然后全部杀害,将当地人都赶到会客厅关押了起來,接着他们便洗劫了银行的所有仓库,包括军火仓库。”
“军火仓库。”春日一惊。
“沒错,从仓库遗留下的弹药箱和某些痕迹可以看出,这就是银行的军火库,正金银行的经理和木村正夫特使在前些天的劫案中不幸身亡,现在负责银行事务的是原先的副经理,这几天正在统计银行的资产,也因为这个原因,银行的保安工作不是很严密,沒想到,这些匪徒竟然利用这个漏洞,杀了个回马枪,将正金银行的资产洗劫一空。”
“八嘎。”春日站起身,恼怒的挥了一下拳头。
手下看看他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人质都被放了回來,就安置在贵宾室,但……”。
“不要吞吞吐吐。”春日冷冷的说
“但,多了一个人。”
春日当即一愣,“怎么会多了一个人。”
春日吩咐手下将所有尸体火化,登记造册统一送回本土,缅甸的天气炎热,尸体再这么放下去,很容易腐烂,现在便吸引了大批的苍蝇蚊虫,时间一长那还了得,再说,现场虽然凌乱之极,但很明显这些匪徒是专业人士,一点蛛丝马迹都沒有留下,与其在这里苦苦的搜寻线索,还不如通过特别行动队的留守人员打听一下小岛今晚的行动具体是什么,或许还能发现些什么。
春日信步走进贵宾厅,屋子里也是忙做一团,看到意大利商团的代表波琳毫发无伤的坐在哪里嘤嘤哭泣,春日的心顿时放松下來,毕竟现在意大利是日本的坚定盟友,商团代表如果在仰光出了事,春日会很难交待。
从上海來的南京政府特派员,那个叫元剑锋还是处于昏睡中,一名大夫给他做了检查,但却束手无策,不过看來,这个元剑锋倒是沒有受伤,反倒是打起了鼾。
春日一皱眉,推开那个大夫,随即命令手下去弄一桶冰凉的井水來,直接把他给浇醒再说。
春日将目光投向那个多出來的人质,目光中满是怀疑,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貌毫不出奇,神情有些疲倦,脸色也有些发白,看來是受了些惊吓。
“这位是……。”春日开口问道。
一旁的波琳却抢先回答道:“司令官阁下,这位是我们商团的合作伙伴,上海和南京鼎鼎大名的隆盛企业的董事长,林笑棠先生,他是在仰光处理公务的时候被绑匪绑架的,这次是和我们一起脱险的。”
“林笑棠。”春日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却感到一丝诧异。
“林先生是上海的企业家,怎么会跑到仰光來呢,莫非在这里有业务。”春日充满怀疑的问道。
林笑棠礼貌的笑笑,“沒有,隆盛并沒有在仰光有分公司。”
春日一笑,“这就奇怪了,缅甸正在打仗,林先生却跑到这里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林笑棠苦笑,还沒开口,波琳却抢着回答道:“林先生的未婚妻,也就是南洋董氏家族的千金,前段时间被绑匪绑架了,林先生赶过來就是为了营救未婚妻。”
“只是沒想到,沒救到未婚妻,我也被匪徒扣押起來。”林笑棠长叹一声。
春日这才恍然大悟,但作为军人的敏感,他还是追问道:“那林先生的未婚妻现在在哪儿。”
“不知下落,当时,匪徒和我们搏斗起來,将我的手下全部杀死,未婚妻也在混战中下落不明。”
春日点点头,这样一个回答,倒是沒看出有什么破绽,随即说道:“林先生请放心,身为警备司令,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未婚妻。”
林笑棠千恩万谢。
这时,一名军官找到春日,耳语了几句,春日的眉头立刻又皱了起來,大声命令道:“让敏高立刻赶來见我。”
沒多大功夫,敏高便出现在正金银行,但一进门,春日便被吓了一跳。
敏高的胸前缠着纱布,脸色白的吓人,腿上还有一个包扎好的伤口,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怎么回事,我听说敏高阁下今天不是和小岛中佐一起执行任务吗,怎么小岛中佐会出事,你也变成了这幅模样。”春日问道。
敏高向春日行了个军礼,便有些支持不住,瘫倒在椅子上,“对不起,司令官阁下,虽然小岛阁下已经不在了,但他事先下过命令,这次行动不能外传。”
春日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來,小岛阁下的死要算在你的身上了。”
敏高一惊,“司令官阁下怎么这么说,我们是盟友啊,我怎么会出卖小岛阁下。”
春日冷笑着抖动着肩膀,“很简单,行动内容现在只有你知道,宪兵队的留守人员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让我怎么想,你们两个人执行任务,一个死了,另一个却安然无恙,我还能怀疑谁。”
敏高沉默不语,半晌,他抬头看看春日的周围的手下,春日会意,招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敏高叹口气,这才将今晚的行动详细的告诉了春日。
半个小时后,春日出门上车,风驰电掣般回到司令部,径直來到了自己宿舍隔壁的一个小房间,屋子里虽然很闷热,但门窗却是关的严严实实,屋内只有一部电台和一个报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