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岛介顿时一身冷汗,“怎么会。”
林笑棠若无其事的摆摆手,“七十六号和宪兵队这些年将上海滩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们是一定会留意的,两位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恕我直言,那是不可能的。”
高岛介已经完全品尝不到口中美酒的滋味,“那林先生先前如此痛快的接下这笔生意是为了什么原因呢,总不至于是为了将我们骗到上海來吧。”
林笑棠哈哈大笑,“说实话,我是看中了贵方的实力。”
高岛介很意外。
“周思静是什么人物,在华北政府中也是有头有脸的要员,但却这么死心塌地、鞠躬尽瘁的甘心为贵方所驱使,那贵方的势力还需要问吗,但高先生请放心,我不会问您的真实身份,我只是想通过这次的事情,和贵方展开更加密切的合作。”
高岛介恍然大悟,只要有利益的需求,这种合作市高岛介求之不得的,高岛介瞬间放松下來,语气也恢复了自信,“不知道林先生的合作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华北的市场、东三省的市场,只要能赚钱的,我们都可以开展合作,这一点,周思静是做不到的,但我想,或许你们可以做到。”林笑棠紧盯着高岛介的眼睛。
高岛介笑了,他慢慢的举起酒杯,“虽然林先生的请求我现在并不能立刻做主答应下來,但请您相信,我一定尽快将您的意愿传达给我的老板,相信我的老板一定不会拒绝这么有吸引力的合作方案的。”
林笑棠和高岛介相视一笑,“为我们的成功合作,干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就范
接下來的几天里,林笑棠将和周思静、高岛介接洽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冯运修等几人,由他们负责秘密接待高岛介二人,当然此时,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次的事情已经是在七十六号和特高课的监视下进行的,风险是显而易见的,但始作俑者林笑棠却并不担心,因为他早已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几天下來,冯运修等人和周思静、高岛介混得私熟,几人的言谈、举止和做派也让高岛介甚为满意。
董嘉怡在几天前的一早便已离开了上海,是和董嘉诚夫妇以及何又菁一起回的南洋,林笑棠一大早就赶到了码头送行,但董嘉怡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看得出,心中的那个疙瘩还是沒有解开,任林笑棠费尽了心机讨好,她始终沒有露出笑容,虽然如此,但董嘉怡还是再三的叮嘱林笑棠要照顾好自己,这让一直忐忑不安的林笑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客轮慢慢离开码头,林笑棠在岸边不住的挥着手,董嘉怡虽然一直沒做声,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的回头去看,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董嘉诚的妻子笑出了声,伸手搂住董嘉怡瘦削的肩膀,“好了,别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了,看吧你家佑中给急的,晚上來公馆好几次不说,这大早上的又來码头送你,吃的、用的,都是你平时用惯了的,要是他心里沒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董嘉怡赌气道,“那他一直瞒着我和那个女人來往就有礼了。”
董嘉诚的夫人感慨似的握住她的手,“傻丫头,佑中和咱们父亲还有你两个哥哥,生來就是注定不可能被一个女人所羁绊住的,与其自己闷闷不乐,倒不如放开些胸怀,男人如果想要做些事情就一定要和形形**的人打交道,当然也包括各种各样的女人,只要咱们为他们守住一个家,他们就始终会有一个停靠的码头,就算外边的风景再美,他们还是会回家的,你说对吗。”
“那为什么一定女人來付出。”董嘉怡还是有些想不通。
“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做了,做的好了,男人的一颗心都系在你的身上,如果做的不好,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怎样才算做得好呢。”董嘉怡好奇的问。
董嘉诚的妻子笑了起來,“每对夫妻的相处情形都不同,但女人如果想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題,那就行了。”
董嘉怡听着大嫂的话,若有所思。
……
戴着黑色头套的万全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四下里还是静悄悄的沒有一点声响,这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
万全后悔万分,如果不是自己按捺不住自己的那点私心,偷偷的溜出旅馆去会相好的,也就不会被人绑架,这些人到底是谁,绑架自己是处于什么目的,想着这些未知的问題,万全的身体抖如筛糠,呼吸骤然间粗重起來。
虽然到这里的时间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但对于完全來说就像过去了许久。
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便是几个人的脚步声,万全下意识的向后缩去,但手和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他的这个动作只不过是徒劳的。
黑头套被摘下,万全不自觉的一闭眼睛,但周围似乎沒有什么强烈的光线,那几个人甚至都未曾交谈,万全只是听到了几声极细微的嗤笑声。
万全慢慢的睁开双眼,透过门缝传來的光线,他只能看到几个黑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黑暗中,两盏油灯忽然被点亮,万全努力挤挤眼睛,待到看清楚面前的黑影,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灰败。
“看來你很清楚我是谁。”林笑棠点上一支烟,借着忽明忽暗的烟火看向万全,“那就不要再啰嗦了,说说你能帮到我什么吧。”
万全的嘴唇不自然的抖动着,口中不停的发出牙齿颤抖摩擦的声音,“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小商人,沒有多少钱,你如果想要,我可以全部都给你们。”
火眼拉过一把椅子,林笑棠笑着坐到万全的对面,“早就听说国防部二厅的人马一点也不逊色于我们军统以及中统,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胆量和我打马虎眼。”
林笑棠一努嘴,一旁的焦达拿过來一个文件袋,抽出里边的几张照片,林笑棠接过來,将一张万全的戎装照片放在他的眼前,“阮敬中,福州人,原就职于武汉军统稽查处,武汉陷落后,列入失踪人员名单,同年,则以万云飞的身份加入湖南衡山游击干部训练班第二期,也就是这个时候,加入了秘密谍报队,当时你上级的名字就不用我再复述了吧。”
万全的身体顿时瘫软下來。
林笑棠笑着拿起其余几张照片,在万全的面前一晃,“猜猜,我手里这几张照片会是谁的,要不是为了等这几张照片,你可能早就被我们抓了,还用等到今天,要不要看看,刚刚洗出來的。”
万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林笑棠手中的几张照片,脑袋无力的耷拉下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千万不要动我的家人。”
“放心,我明白,你家人的隐藏地点都是你背后的人一手安排的,我只是派了人严密的将他们监视起來,只要你答应合作,他们除了平平安安之外,还会得到一大笔的财富,这笔钱可是你那个吝啬的老板出不起的,哈哈。”
林笑棠话锋一转,“但如果你跟我耍什么花样,他们会立刻在那里消失,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们,另外别忘了,除了你之外我们手上还有一个宋伯达,选择并不止你一个。”
林笑棠话中掩饰不住的杀气让万全顿时打了个哆嗦,“我明白,我明白。”万全连声答应。
林笑棠示意火眼帮他松绑,递给他一盒香烟,但万全并沒有抽烟,而是先从自己的牙齿里掏出了一颗东西,随手丢在桌子上,点上烟之后,苦笑着对林笑棠说道:“这颗毒药我已经不需要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上面的人将我们的家人分别隐藏起來也有威胁的意思,我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林笑棠点点头,“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此时的万全已经慢慢的镇定下來,点上香烟之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來。
……
民国二十六年,阮敬中,也就是万全,当时正在军统下辖的武汉稽查处工作,武汉是长江沿线的重要港口,联系着整个长江流域的交通和运输,作为稽查处一个小主管的万全自然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武汉稽查处手握缉私大权,平时可以结交到各个层面的人物,万全就在这一年认识一个改变他后半生命运的人,这个人叫王梓敏,据称是南京人,为人豪爽仗义,且出手大方,一來二去,两人便混在了一起,这期间,王梓敏通过万全的江湖关系找到了长枪小杨,由万全出面,收买小杨到南京刺杀了周朝先,万全和小杨都得到了大笔的赏金,而万全作为一名老江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也沒少做,因此,并不在意,此后,万全就在王梓敏的授意下和小杨一直保持着联系。
但不久之后,日军逼近武汉,开始对武汉进行轰炸,万全带着家人向西南撤退,沒跑多远便遇到国军一部败退下來,这部溃兵趁着兵荒马乱之际大肆劫掠难民,眼看万全一家人就要死在他们的手中。
就在这时,王梓敏及时出现,将万全一家人救了下來,并带着他们撤出了武汉。
万全对王梓敏感激涕零,两人就在逃难的路上拜了把子,王梓敏建议万全跟随他去湖南,万全满口答应,可到了湖南之后,王梓敏便变了脸色,将万全的家人控制起來,胁迫他将小杨吸纳进组织送到了那个不知名的海岛训练基地,同时让万全以化名报名参加了当时九战区陈诚和白崇禧创办的游击干部训练班。
万全虽然不甘心受人摆布,但家人都在王梓敏的控制中,只得老老实实的听从他的安排,万全本就是军统出身,但让他沒想到的是,王梓敏竟然是一早便盯上了他,他在军统的身份已经被王梓敏划入了失踪名单,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他已经阵亡,战时对这一批人,国民政府是不再关注的,也让万全有机会得以顺利的以假身份混进了训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