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葛海瞪了唐萧逸一眼,“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倒是也想夫人能给我定门亲事呢,可夫人眼里却看不到我啊!”
唐萧逸那得听见没心没肺的家伙有这样的抱怨,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见葛海的一双眼睛盯着下面院子里的一个窗户。看着家伙的目光跟狼一样,泛着幽幽的绿,唐萧逸心头一震——嗯?那是谁的屋子?
下一瞬,唐将军心里的谜团就被解开了。那间屋子的屋门从里面被打开,一身松蓝色衣裙的女子从里面出来,步履款款,穿过游廊往后面去了。
“翠微?”唐萧逸看着葛海的脸,低声问。
“啊?”葛海看的入神,被唐萧逸一问,有点恍然。
“你喜欢翠微?”唐萧逸看着犯傻的兄弟,笑问。
被兄弟戳穿了心事,葛海有些微微的羞恼,哼了一声,反问:“怎么,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唐萧逸重重的点了点头,但到底耐不住心里咕咕冒泡,又不知死活的凑过去问:“你就不嫌她的出身?”
“狗屁出身。”葛海把嘴里一根枯草吐掉,不悦的说道:“难道老子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后代?”
那你好歹也是个从五品了啊!唐萧逸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不过人家翠微姑娘现在也不是一般的奴婢了,人家可是正经的国医馆的正八品御医女,而且照着这个势头,用不了多久肯定高升。这女人凭借自己的本事往上争的,除了家里的将军夫人,也就翠微翠萍这俩丫头了。
唐萧逸正在想呢,就听葛海又不服气的说道:“我看她比那些只知道绣花的名门闺秀强多了。最起码老子哪天打仗受伤,她还能尽心尽力的伺候,替老子保住一条命。”
唐萧逸失笑:“合着你找媳妇就是为了保命的?”
“是啊!老子就是这么实在!没你们那些花花肠子。整天就知道什么狗屁吟词弄曲儿的。”葛海哼道。
唐将军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找事儿是吧?欠收拾是吧?老子就是喜欢吟词弄曲儿的,怎么着?不服来战!”
“娘的,谁怕谁!战就战!”葛海吐了口唾沫跳起来,跟唐萧逸又打到了一处。
……
雪后初晴,抬头是碧空万里,俯首则是银装素裹。入目不是琼楼玉宇便是琼枝玉叶,整个云都城都是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这日,两江总督姚大人的马车压着积雪,咯吱咯吱,一路进了云都城。
因为北方天寒地冻,云天河水结冰,所以姚远之过了金河后便换了马车,一路颠簸而来。姚延意早早去城外迎接,这会儿正跟父亲一起坐在马车里说话。
“定候府的境况就是这样子,虽然皇上也派人送了补品给侯爷,但大长公主人已经不在了,定侯府的事情皇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凤歌这段日子算是忙坏了,又要照顾老三,还得照顾世子夫人还有侯爷夫人,不过幸好她的身子一直调理的不错。说起来这也多亏了燕语。”姚延意把定候府的事情跟姚远之详细复述之后,最后做出总结。
“那苏世子还在凤城镇守?家里这么多人病重,皇上都没有召他回来的意思?”
“听说侯爷没有上书,皇上自然也不会下诏让苏世子回来。”
“嗯。”姚远之点了点头,定候府的事情,应该在定候的掌握之中,否则这种时候他不可能还让大儿子在边疆镇守。
姚远之这次进京,除了要觐见圣上述职之外,还因为皇上已经下了调职的圣旨,提姚远之为从一品都察院右御史大夫,年后到任。
虽然都察院是言官,跟两江总督比起来算是个苦逼的清水衙门。可右御史大夫的职衔却不容小觑。
都察院是最高检察机构,负责监督朝廷上下数百名大小官员的言行举止,主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劾,或封章奏劾。
在内:督察御史对协管的两京直隶衙门,有权查究其文卷;巡察各营奸弊,凡有私役卖放,及不行如法操练等项,指实劾奏。在外职权有:巡按,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父亲荣升,进入庙堂权力的中央范畴,姚延意心里自然高兴。只是,他从小受姚远之教导,又在外历练这一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进城的路上,除了跟父亲汇报京城各府各家的动向之外,便只关心父亲的饮食起居。
“父亲面圣之后回府,一切都是妥当的。源儿三日后满月,奉父亲之命,并没有铺排宴席,只是请几位来往亲密的姻亲朋友小聚而已。”
“嗯,就是这样。除非圣上有恩旨下来,必须铺排张扬之外,家中诸事必须谨小慎微,低调而行。京城不比江宁,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一步错,步步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这个道理。”
“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姚远之进京后第一件事便是递交觐见的牌子,然后入住驿馆等候皇上召见。
恰好皇上近日为西北的布军劳心费神,便降下口谕,让姚远之先回府听旨。姚远之便叩谢了好皇恩,又悄悄地塞给怀恩一个小翡翠把件儿,便收拾东西回了姚府。
岳父大人进京,卫将军自然不能怠慢。听说皇上下了口谕,准姚远之回府听旨,卫章便早一步从兵部衙门回来,去国医馆叫上夫人来姚府。却比姚远之还快了一步。
姚远之进门,看见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一起在门口迎接,心里甚是安慰。又高兴地抱过小孙子,笑呵呵的把一套长命锁,手铃脚铃放在孩子的襁褓里,说道:“这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是‘盛桓’二字,你们觉得如何?”
姚延意笑着叹道:“桓桓武王,保有厥士。这个‘桓’字很是威风。”
姚远之笑看着卫章,叹道:“我们姚家一直以诗书继世,对于源儿,我倒是希望他能多几分英武之才。”
姚延意和宁氏齐声谢过父亲给孩儿赐名。几人又说了些家常话,问过老太太和太太安,又问过姚延恩夫妇以及姚盛林的境况。姚远之又问过卫章和姚燕语夫妇日子如何,又叮嘱二人新婚夫妇要和睦相处,互相忍让云云。
一时家宴即开,姚远之方问:“凤歌怎么没来?”
宁氏忙回道:“大妹妹早上派人过来说,侯府有些急事走不开,明儿再来给老爷请安,请老爷恕她不孝。”
“哎!这有什么恕不恕的。一家子亲骨肉,孝顺不在这一朝一夕。况且,女儿家本就应该出嫁从夫,侯府现如今有诸多麻烦事,她自然以夫家的事情为要。”姚远之想到定候府那一烂摊子事儿,心里也不免为女儿心烦。
其实此时,姚凤歌的心烦是无人能理解的。
因为陆夫人的病情严重又没有叫太医看视,陆家人非常的不满意。陆夫人的父亲不在了,但还有兄弟陆常柏,陆常柏现在是翰林院大学士并太子少傅衔。陆家家学渊博,陆常柏曾是皇子们的启蒙老师。就是现在的六皇子和七皇子在萧帝师进京之前,都还跟着陆常柏做学问的。
长姐病重,定候府却不招太医看视,这是什么情况?陆常柏岂能善罢甘休?
这晚,陆常柏就请了太医院的两名内医正来到定候府,非要见陆夫人。
苏光崇卧病在床,对陆常柏闭门不见。姚凤歌和孙氏实在没有办法,便请了苏光岺过来应付。
奈何陆常柏有一张好嘴皮子,说来说去,他姐姐病了,他这个当弟弟的于情于理必须见一面,否则就是定候府不把他们陆家放在眼里,再说下去,他就说是定候府不仁不义,视人命如草芥,他要去请皇上做主云云。
苏光岺也说不过他,又不好把陆夫人的所作所为给抖落出来,于是不得已答应他见陆夫人。
姚凤歌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便在请苏光岺过来的时候暗暗地派人去小佛堂收拾了一番,又把自己的奶娘和封氏的奶娘都派过去守着,另外又挑了两个新买进来的丫鬟过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