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姚燕语的手臂吃痛,压抑的低呼一声,尽量不用力抵抗,让自己疼痛减到最轻。
卫章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她,头脑似乎还不是特别清醒,只是那么看了姚燕语一会儿又慢慢地合上,就那么把人抱住怀里继续睡。
“啧!”姚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个样子若是被宁氏等人看见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想。于是轻轻扭了扭身子,把手臂抽出来,去掰某人扣在自己腰间的手。
“别动。”卫将军的声音很低,还带着沉睡的暗哑。
姚燕语担心来硬的会激发某人的起床气,于是低声哄:“你放我起来吧,你再睡会儿。”
“不会有人的。”卫将军的手扣的更紧,“冷,让我抱一会儿。”
感情你丫把我当暖水袋了?姚姑娘瞪了某人一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听着周围的动静。
岸上的树林里有鸟儿在叫,船舱里的女眷们都在沉睡,连船舱另一面值夜的两个亲兵都呼吸悠长,沉浸在睡梦中。整个周围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除了飞鸟和游鱼,还有自己,再没有醒着的。
旅程如风,而你我就是这风中的渺小。许是一粒沙尘,一滴露珠,或者一片漂浮不定的草叶,只有心的驿站会收留你我。
人的心总是在坚定的时候柔软,在脆弱之中顽强。
好吧,姚燕语缓缓地放软了身子,侧头靠在卫章的肩上,轻轻地合上眼睛。他的怀抱带着微醺的火热,身上有露水的清澈味道,这寂静的黎明万籁俱寂,就让我们沉沦一下吧……
其实也没安静太久,在姚燕语想要在迷糊一阵的时候,腰间的手臂陡然一紧,自己已经被抱了起来。
“嗯?”姚姑娘迷茫的睁开眼睛,“你醒了?”
“有人来了。”卫章拉过披风把怀里的人裹紧,看着她散开的长发和迷蒙的眼神,低声咳嗽了以下,哑声说道:“你先进去。”
姚燕语静下心来一听,岸上山林之后有车马声和说笑声隐隐传来,便知道是昨晚雇的那些马车来了。于是起身裹紧了披风,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
船上的女眷们陆续醒来,大家匆匆洗漱更衣,收拾各自的行李。
姚燕语绾了独髻换了男装出来跟马夫们打招呼。冯嬷嬷和宁氏的一个随身嬷嬷过去跟那些人讲好了车钱,卫章便和他的两个亲随则张罗着马夫们从另一艘船上卸行李。
大小箱子被一个一个的抬出来,按照上面贴着的笺子分别放好,等金环和冯嬷嬷看过之后分类别装车。
这些车夫们还算有些头脑,有人昨晚听姚燕语说有车棚的比没车棚的车钱高,回去就连夜装了车棚。虽然简陋,但好歹也能遮挡一下风雨。冯嬷嬷看过后,说那些临时装了车棚的马车收拾一下勉强可以乘人。
而柳老财给的那三辆大车则被翠微金环等人用心的布置过,宁氏和姚燕语各自用一辆,她们的随身衣物被褥等放进去,布置的精致舒适。
另外还有一辆车宁氏也叫人收拾妥当,给姚延意和卫章及唐萧逸三个人睡觉用。
如此又是一天的忙碌,至下午时,两艘大船基本被半空,宁氏便打发船夫把船驶回江宁,然后怀着惆怅忐忑的心情上了马车。
身为一个官宦门第娇养长大的女人,宁氏这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经历,虽然也强作坚强,但更多的是无奈。相比她而言,姚燕语则淡定了许多,她换了一身男装,绷着小脸,跟努力顶门立户的公子哥儿一样前后张罗,虽然也不怎么成熟,但至少能抵得上姚延意一半。
卫章不时地抬头看她,眼底都会闪过一丝欣慰的微笑。那个人是他的未婚妻,多好!
天黑的时候,卫章把车队带到了桃花坝小镇上,命一名亲随去官道上等姚延意。姚燕语本来想把镇子上最像样的那家客栈给包下来,不料柳老财却已经派人来请,说已经收拾好了屋子,准备好了酒宴,请姚公子一家不要嫌弃寒舍粗鄙,万千赏脸,云云。
姚燕语想着宁氏和姚萃菡都受不得苦,便爽快的答应了,心想大不了再送那老头儿一些丸药让他保养身体,保证他多活几年罢了。
入夜时分,姚延意的车队终于到了。
不过两三日不见,一向温润儒雅的姚二公子已经是一身的风尘,一件山青色绸衫上满是泥污,唯有目光灼灼,神采依旧。宁氏见了之后便忍不住落泪,差点抱着丈夫呜呜的哭起来。
“哭什么?我除了脏点,累点,一切都还好。”姚延意安抚的捏了捏宁氏的肩膀,“有热水么,先让我洗一下。”
“有,有!”宁氏连忙点头。
柳老财果然是一方土豪,家里什么都是齐全的。金环和雪莲二人服侍姚延意洗了个痛快澡,换了干净的衣衫出来,姚二公子又是温润如玉的儒士一枚。
有姚延意虞部员外郎这个从五品朝廷官的身份在,柳老财更加殷勤备至。
姚延意自然也是长袖善舞,不但说了些感激的话,还拉出了皇上这面大旗,告诉柳老财,他对皇上的忠心自己一定会上达天听,如果龙心大悦,说不定还会有嘉奖。
柳老财乐得合不拢嘴,差点再偏瘫一回。
一夜安睡,让疲惫的人们重新抖擞了精神。两支车队汇在一起,足有四十多辆车,前前后后拉开来,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前面看不见后面,后面看不见前面。
天气闷热的要命,赶车的车夫纷纷把手巾浸了水绑在头顶。
车内的女眷们烦躁的攥着帕子抹汗,挥着扇子。
唯有卫章和他的四十多名精兵雷打不动,依然是笔挺的腰板骑在马上,炎炎烈日下独成一道风景。
姚燕语怕大家中暑,便把自己调制的有藿香的草药茶拿出来每人分一包丢进水囊里。
等到中午烈日当头的时候,姚燕语建议大家躲在树林中休息;若晚上有月亮,大家可以趁月色多赶路。众人对这样的建议都欣然接受,毕竟大毒日头底下赶路,人受不了,牲口也受不了。
如此走了三日多的平安路程,官道上开始有逃荒的百姓出现。这些人还不算衣衫褴褛,但脸色都泛黄,一看便知数日没有饱餐过了,因为看着车队有精兵护卫,虽然眼神中带着渴望和贪婪,但还好都有理智,没有公然抢劫。
卫章十分无奈,但还是吩咐下去,全队警戒。
姚燕语心生不忍,便拉了拉姚延意的袖子,问:“可不可以给他们点吃的?”
姚延意转头看卫章,卫章皱眉道:“不可以。如果给了,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们。而且人会越来越多,最后,有可能会强抢。”
“怎么官府不管?”姚燕语皱眉叹道。
卫章冰冷的目光扫过路旁的难民,低声说道:“这个要到了前面才知道。”
越往前走,遇见的难民越多。
南边是鱼米之乡,而且金河是南堤决口,这些百姓如果要逃难只能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