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大人,请。”怀恩上前两步,欠身微笑。
丰宗邺呵呵一笑,貌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卫将军真是颇得圣眷啊。”
怀恩在皇上身边多年,早就修炼成精,此时自然不会多说,只笑着打了个哈哈。
丰宗邺也不指望这老太监能给自己传递有用的消息,皇上英明睿智,最忌讳臣子们揣测圣意。虽然他贵为国丈,也不敢造次。于是也同怀恩打了个哈哈,出宫去了。
御花园里,经过今年第一场春雨的洗涤,梅花调令,翠竹泛起淡淡的新绿,迎春绽放,入目点点鹅黄,端的是生机勃勃。皇上举目四望,心情颇好。
“显钧,你的奏折朕看过了。朕的‘长弓’计划,你理解的颇为透彻,很好。就按你说的来,先在军中遴选,然后再去民间选拔。这件事情朕索性都交给你,你要银子还是要人,朕都给你。两年之内,你务必给朕打造一支强悍的‘长弓’。”
卫章忙躬身跪拜,叩首领命:“臣定竭尽全力,不负圣上厚望。”
“啊,你起来。”皇上虚扶了一下卫章,等他起身后又继续往前走着,问:“你说,朕倾力锻造的这一支全地形,全天候,无所不在,不所不能的部队……是不是该取个特别的番号?”
卫章虚了虚冷睿的眼睛,默默地想。
大云朝现有的精锐部队中,锦林军算是皇上的佩剑,近身防护,锋锐无比。镇国公手中的精锐奇兵是一杆护国长枪,保疆卫国,纵横无敌。而即将成立的这支隐在暗处的精锐部队将作为一支国家的长弓,千里射雕,纵横捭阖,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沉思片刻后,卫章缓缓地开口:“回皇上,臣觉得,不如……就叫‘烈鹰’。”
“烈鹰?”皇上诧然回头,看着卫章,半晌笑了:“翅疾如风,爪利如锥,眼恶藏蜂在,心粗逐物殚。好!就是这个名字。”
“是。”卫章躬身。
皇上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眉目含笑别有深意的叫了一声:“显钧啊。”
卫章忙应道:“臣在。”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虚长二十有三。”
“嗯,该成家了。”
卫章一怔,低头道:“臣还年轻,一心建功立业,成了家反而有了累赘。”
“真的?”皇上玩味一笑,看着卫章的脸,“连姚家的那个燕语姑娘也瞧不上?”
“呃……”卫章的头再次低下去,皇上能赐婚自然是好,但……圣心难测,谁知道皇上是真要赐婚呢还是有别的目的?
“跟朕都不说实话?”
“臣不敢。”卫章忙一甩袍角跪下去,“臣是倾慕姚姑娘,但这只是臣一厢情愿而已,所以……”
“你起来吧。”皇上转身继续走,继续说:“朕也听说那姚姑娘眼界甚高,好像我们大云朝的男子她一个也瞧不上?这丫头,不知道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身怀绝世医术,这终身之事……啧!朕还真是有点头疼。”
卫章心里一愣。皇上居然会为姚燕语的婚事头疼?
皇上看卫章发愣,又笑了:“那天,怀恩跟朕说,也不知道将来谁敢娶这样的姑娘为妻,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半夜三更她能拿刀把丈夫的心肝肺给挖出来……哈哈!这狗奴才当时一句话,把朕的六公主给吓得哇哇直哭。这几日六公主调皮,丽嫔吓唬她的时候就会说,再不听话就把姚姑娘找来。六公主一听这话,立刻就乖了。哈哈……”
卫章不由得苦笑,心想再继续被这些人给传下去,姚燕语都要成了镇宅辟邪的钟馗了!
“显钧哪。”皇上兴致好,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朕还听说,上元节那晚,你把人家姚姑娘弄到你府上去,人家的兄长直接跟你急了。有这事儿吧?”
“回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姚姑娘昏迷了,臣……也只是权宜之计。”知道自己府中有皇上的眼线,所以干脆有什么说什么。况且他对皇上忠心耿耿,本来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你呀!小心姚远之骂你大老粗。”皇上指着卫章笑道。
卫章也跟着笑:“臣本本来就是个武夫,姚大人骂也没错的。”
“按理说,你父母早亡,祖父也没有了。你的婚事朕就该给你做这个主。只是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你,朕纵然给你赐婚,将来也是一对怨偶。所以么,这事儿你还得自己多想想办法。只要姚远之松口,你即刻来回朕,朕给你这个殊荣,也堵一堵姚远之那张嘴,如何?”
卫章闻言,再次跪拜:“臣谢主隆恩!”
从宫里出来一直到回到府中,卫章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那神情,好像得了天大的好事,又好像满怀壮志,雄心勃勃,跃跃欲试,看得长矛的心一抽一抽的。
“将军?”长矛端过一盏热茶,递到卫章的手中,嘿嘿一笑,“您是不是升官儿了?”
卫章横了一眼贴身随从,抬手推开那杯热茶,拿起书案上的一份卷宗,沉声道:“没有。”
“那您……发财了?”长矛不死心的问。
“没有。”卫章随手又把那份卷宗丢开,另拿了一本兵书。
长矛再看他家将军的脸色,怎么看都觉得肯定有好事,于是继续问:“那……皇上赏赐您什么好东西了?”
卫章敛了唇角的笑意,抬眼看着长矛,凉凉的问:“你很闲?”
长矛腆着一张十二分八卦的脸凑过来,笑道:“不是,将军您有什么好事儿就跟奴才说一声呗,让奴才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好事儿?”卫章忽然轻笑。
长矛瞪大了眼睛等着听。
“好事儿就是本将军要处理公务了,你这狗奴才赶紧的滚出去。”卫章说着,抬起一脚侧踢在长矛的臀上,补充了一个字:“滚。”
“有好事儿不说,自己偷着乐吧您!”长矛咧了咧嘴巴,捂着屁股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卫章看了看手里的兵书,忍不住失笑——居然拿倒了?
“唉!”卫章推桌起身,幽幽的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这个姚燕语!卫章右手捏了捏手里的兵书,轻轻地敲打着左手的掌心,默默地想,自己对这丫头……是不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