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撞破
“庸儿,乖庸儿,快来干娘这边~”柳清棠拿着一个小巧的拨浪鼓,咚咚咚咚的摇动,对着不远处那个一脸笑呵呵的孩子喊着他的小名。
这会儿在朝堂上气势逼人作风强硬的太后娘娘丝毫不顾及形象,蹲在那里任由自己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脸上带着柔和又有些懊恼不甘的神色,语气里满是诱哄。
可惜那个被她这么喊着的孩子,纯王世子萧乐安完全不为所动,带着满脸的笑容一心看着旁边秦束手上站着的一只彩色的鹦鹉,头也不转。
秦束手里托着那只鹦鹉,放在萧乐安面前让他摸,不时瞟向不远处蹲着卖力吸引萧乐安注意却得不到反应的太后娘娘,眼里有些极为温暖的宠爱之色。
其实这只鹦鹉最开始是秦束找来给柳清棠逗趣的,但是柳清棠好像生就没有动物缘,不管是之前给她找来的一只绿眼睛纯白毛发的猫,还是一只听话温顺的茶色小犬,甚至是一对平常的白色小兔,都不喜欢和柳清棠亲近,见了她不是跑就是躲,让柳清棠极为郁闷。
这次,秦束找了许久才找到这只据说听得懂人话,并且很有眼色会讨好主人的鹦鹉,希望它能好好的讨柳清棠欢心。
但是一送到柳清棠面前,这只鹦鹉就煽动翅膀扑棱棱的飞到了远处的一根树枝上面站着,还摇头晃脑惟妙惟肖的喊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惹得柳清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骂道:“吓死你吧!”然后对着秦束一瘪嘴挥手道:“秦束,快把这差点被我吓死的杂毛小家伙送回去。”
“不退货不退货!我不走!”听了柳清棠的话,那只据说通人性的鹦鹉立即机灵的喊道,那嘎嘎的声音听得柳清棠噗嗤一声笑了,像对着个人说话那样对着鹦鹉一挑眉,“不想被送走,你就过来啊。”
那鹦鹉在树枝上踱了几步,最后还是没有飞到柳清棠伸出来的手上,而是落在离柳清棠最近的秦束手上。在柳清棠的不满眼神中,把脑袋埋在翅膀下面像个鹌鹑那样不做声了。说也奇怪,只要柳清棠靠近一些,这鸟就被惊吓到一样飞起来,然后柳清棠威胁要送走它,这家伙就飞回来站在秦束身上,只是绝不接近柳清棠。
这样来回折腾,柳清棠算是清楚了,这小畜生只不敢靠近她一个人,如果秦束在就会站在秦束手上离柳清棠稍近。如果秦束不在,它就躲得远远的,连离柳清棠近一点都不愿意。更绝的是,这小畜生舍不得在慈安宫吃的食物,舍不得专门伺候它的人把它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生怕惹恼了柳清棠被送走似得,每次虽然离柳清棠远远的,但是好话那是一箩筐的说。
说些什么太后娘娘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还是最寻常的,每天早上说一句太后娘娘您今儿个早上又年轻漂亮了不少,不知道之前的人是怎么教的,有时候这鹦鹉也有点爆花腔,一本正经说什么我的心肝宝贝儿我最爱你了。这样子的傻鸟特别逗,柳清棠总被它逗笑。
倒是秦束有一次听到它叫柳清棠叫心肝宝贝儿,面色虽没变,但是却忽然伸手拔掉了它的一根红色羽毛,第二次听到它这么对柳清棠说,剩下的两根红色羽毛也给它拔掉了。这只油嘴滑舌的鹦鹉身上一共只有三根红色羽毛,平常爱惜的很,都被秦束拔掉之后,垂头丧气嘤嘤嘤嘤了很久。那之后,这鹦鹉就再也不敢这么叫柳清棠,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连秦束手上都不太敢站,只远远站在树枝上认错。
这鹦鹉认错的场面也搞笑,秦束面无表情束手站在树下看着,那被养的越来越胖像只鸡的鹦鹉就蹲在被它压弯的树枝上,嘎嘎的重复着:“总管大人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错了。”秦束就像个严苛的牢头那样不为所动,越来越胖的鹦鹉就点头鞠躬的认错,很多次差点从树枝上栽下来。每每看着这样的场面,总能让柳清棠笑的直不起腰。
鉴于这只鹦鹉确实古灵精怪,让柳清棠多了些乐趣,就一直在慈安宫养了下来。这次召了萧乐安进宫,柳清棠特地让秦束带这只被她取名为‘胆小鬼’的鹦鹉陪干儿子玩。本来玩的好好的,小小年纪的萧乐安对鹦鹉也十分感兴趣。但是柳清棠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看着秦束和干儿子还有那只胆小鬼凑在一起,心下就有些不平衡了。
都怪那只胆小鬼,见她靠近就飞走,搞得她都不能靠近陪着干儿子一块儿玩,这样干看着一点都不有趣。
柳清棠后悔起让干儿子看到那只胆小鬼了,像个被孤立的孩子一样闹脾气的柳清棠一个人酸了一会儿,让人拿了一大堆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就蹲在不远处企图吸引萧乐安的注意力,把他从那只可恶的胆小鬼身边拉过来。不过,试了很久,显然都没有用,使得柳清棠越来越郁闷,就差蹲在地上捶地。
“庸儿,好庸儿,快来看,干娘这里有好吃的~”柳清棠咬牙切齿的瞪了那边那只嘎嘎嘎嘎笑的胆小鬼,到一边喝了一杯茶消火,让缀衣拿了些点心重新再战,不死心的诱哄道。她常常带着秦束一同去杨家看望萧乐安,萧乐安这孩子是个聪明的,虽然不太喜欢说话,但是天生一张带笑的脸,看着玉雪可爱性子又安静乖巧,让柳清棠疼爱的心都快化了,好东西一个劲的给他送。
秦束对于萧乐安的宠爱比起柳清棠来也不遑多让,两人看着萧乐安长大,他们不可能有孩子,几乎就是把萧乐安当成了亲生孩子来疼爱。如果说柳清棠在秦束心中的在乎是十分,柳国公等柳清棠在乎的亲人朋友是六分,那萧乐安足有八分。当然,对他们的在乎,也是建立在柳清棠对他们在乎的基础之上的。
不论如何,柳清棠和秦束都对萧乐安很是亲近喜爱,对于柳清棠和秦束,萧乐安心里也是十分亲近的。但是这孩子和人亲近也难得表现出来,年纪小小还颇有些恶趣味,平常最爱做的事就是吊着他那个傻爹的胃口。柳清棠无数次看过这小小年纪的孩子对他亲爹的笨拙讨好视而不见,然后在他失望的时候,再去他脸上亲亲蹭蹭安慰。
可怜萧淮与好不容易被杨素书调.教的会表达一些事情,就被自己才三岁就早慧的不像话的孩子耍的团团转。不过这对他也有好处,至少每次想着怎么讨好儿子的时候,萧淮与明白的事事越来越多,动作也越来越熟练了。至于萧淮与讨好儿子之前,总是会用同样的方法讨好妻子这件事就不多说了。
大概是习惯了吊着亲爹的胃口,看他从期待变成沮丧,萧乐安对柳清棠也常常这样。只是对于杨素书和秦束,他又从来不会这样,也是件稀奇的事。
这会儿,秦束看得出来,这小小一个的干儿子又在吊着柳清棠的胃口玩了,就是故意不称她的意,即使他其实不怎么想和鹦鹉玩耍,也要绷着不看柳清棠那边一眼。
看不得柳清棠受半点委屈的秦束,难得的没有立刻就过去帮着柳清棠,而是等柳清棠自己放弃了,气呼呼的坐到一边的美人榻上,秦束这才准备过去安慰。他把手上的鹦鹉提着扔开,也不管那只傻鸟努力扑闪翅膀吃力的想要飞起来免于摔跤。用自己依旧沉郁但是已经是最温和的声音嘱咐萧乐安自己玩,顺便递给他一大盘的各色的药材和一本画着图的草药图谱。
萧乐安最爱的游戏就是在图谱里找到相对应的药材,往往抱着本图谱和一堆药材一个人能玩上一天也不腻。
见萧乐安扑在那堆他特地找来的药材还有新鲜草药上,秦束走到生闷气的柳清棠身边,轻轻唤了一声,“清棠。”
他们在慈安宫的小花园里面,除了不远处坐着做针线的缀衣,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因此三人私下里相处都很是随意。这种时候柳清棠可没有在外面那种强势作风,二十几岁的人了反而越发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一不顺心就哼哼的坐在一边生气,要让秦束过来哄着。有时候秦束没发现或者故意没发现,她还要特地移到秦束面前看着天看着花草就是不看他,然后还要哼哼两声引得秦束看向他才作罢。
“清棠。”秦束一手放在柳清棠的肩上,弯下.身子看她的表情。
“干嘛。”柳清棠一扭头,瞪了一眼像只肥鸡一样在地上走来走去的胆小鬼鹦鹉。
秦束见状,拉过她的手在上面放了一只编进了红色羽毛的发簪。“这是‘胆小鬼’的最爱惜的羽毛所做。”
柳清棠眼睛一亮,也不气闷了,拿着那只簪晃了晃随即就笑开了。胆小鬼一直对这被秦束拔掉的三根红羽毛耿耿于怀,常常站在那里人一样的长吁短叹,等她戴着这根簪让胆小鬼看看,非得气死那只肥鸟!
“秦束,你给我戴上,我要去气死那只肥鸟!”柳清棠这么说,秦束早就料到,接过簪子给她小心的插在发间。待看向某处,他又眼神一闪低下头在柳清棠耳边轻声道:“我让人把胆小鬼越养越肥,过些日子它飞不动了,清棠就可以抱着,到时候它就算怕也逃不脱。”
柳清棠闻言,盯着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鹦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在秦束脸上亲了一下柳清棠立刻特地去胆小鬼面前晃了晃,让它看到了那只簪子。胆小鬼还真的认出了自己的心爱羽毛,立刻发出一声哀叫,在地上蹦来蹦去的扑扇翅膀,嘎嘎道:“坏蛋!坏蛋!”
柳清棠便在胆小鬼的控诉中志得意满的哈哈笑了,一转头见秦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又出声道:“秦束,你在看什么呢?”
秦束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看不出一丝异样的道:“我只是在想,差不多到时辰该用午膳了。”
他只是在想,皇上看到方才那一幕,该是如何的心情。秦束眼里的讽刺一闪而逝,转而看向柳清棠的时候又是满眼由心而发的温柔,以及不甚清晰的占有欲。
此时萧淮旭脚步凌乱的走出慈安宫,心里除了惊怒还是惊怒,他完全没想到来到慈安宫,会撞见这样的一幕。他曾爱过的女人,对着一个太监笑的如此开心,甚至主动亲吻他,他们的相处举止那般亲密,简直……就像是他们有私情。或许不是像,根本就是事实。萧淮旭觉得荒唐至极,随即就是满心的讽刺和不甘,这算什么,他输给了一个太监?一个连男人都不算的奴才?
萧淮旭用尽了全力去控制,才没有当场上前,一剑刺死那个该死的奴才,而是狼狈满脸狠戾的离开了慈安宫。他甚至没有注意这件事的不对劲,慈安宫一向被秦束把持的牢固,他怎么会无意间撞见这种可以说是私密的场面。
☆、第七十一章 远走
萧淮旭脸色难看,脚步匆匆,一个劲的往前走,也不管自己走到什么地方。福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跟在后面,不敢离的太近,生怕被最近越来越喜怒不定的皇上迁怒,但是也不敢离的太远,防着他万一有什么吩咐,不远不近的缀着。眼看着伺候了这么久摸透了几分心思的主子,连在外面一贯的笑脸都不能保持,福公公心里掬了一把汗,不禁猜测着主子是在慈安宫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怒不可遏。
萧淮旭胡乱走了一路,终于艰难的找回了理智,只是表情仍旧不见好。脚步停了一抬头,却见面前是萱所在的清音殿。想起萱歌生下的那个女儿,萧淮旭脸色更不好,良久才提步走进去。
他每次来清音殿和萱歌相处,都不许有奴才伺候在一边,这会儿福公公见他来了这里,轻手轻脚的站在外面候着,里面的奴才也噤声走了出来。
萱歌在逗着自己刚吃完奶的女儿,眼睛盯着她撮着小嘴,嘴边还有点白色的奶渍,忍不住低头舔了舔,眉头一皱道:“不甜不好喝。”小婴儿被娘亲骚扰了一次,哼哼唧唧的砸吧嘴很快就又睡着了。萱歌这个第一次做娘的就精神百倍惊奇的看着女儿睡觉,不时握握她的小手,扒拉一下她的胎发,见她不堪其扰的皱眉哼唧,眼睛都不睁开的继续睡着,连哭都没哭,不由得露出满脸的笑容。
萧淮旭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恰好看到萱歌对着小女婴笑的开心,那个笑容竟然隐隐和方才看到的柳清棠对那个太监的笑容有些相似,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情绪一瞬间再次升腾起来,萧淮旭就像被触怒的狮子,眼神暴怒的快步上前就想去抢过那个女婴。
都说为母则强,对什么都不在乎的萱歌见他眼神凶狠的要来抓她的女儿,立即不管自己还在坐月子的身子,挡在女儿身前,牢牢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