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都可以忍受,唯一不好的一点是车厢太窄,根本放不下太多东西,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再加一个工匠,她会把这车改造成双辕车,如此车厢便能做的宽敞一些,或者直接做成大马车,她学的是机械工程专业,对于这样简单的改造,她是绝对能完成的。
“在陪嫁来的人里面,有工匠吗?”
静女看向乌,乌的记忆力极好,对于陪嫁来的所有人和物她都知道。
“有一个,是鲁国人,名驷(si)。”
“让他来见我。”
彼时,天清云淡,不时有晓风拂过吕姣的脸,吹下她鬓角的一缕青丝,她勾指掖向耳畔,不经意的一个抬眼便看见了匆匆而来的两个“故人”。
自从公孙暇行刺那夜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妍和妧,实际上她一直记得这两人,并心存少许的歉然,她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最大的聪明也只足够保护自己,所以那一夜,她袖手旁观了。
就像,在大街上看见有人乱刀行凶,她这个人也只足够自己逃跑,而没有能力去救那些被歹徒不幸抓住的人。
也许,这就是冷漠吧,反正她是没有那么多热血的,更何况,对于妍这个人,她对她的态度有所保留。
“姣!”妍超越师氏急急奔跑而来,尖着嗓子就开始质问,“姣,既然已脱离危险,何故不来接我们,难道我们不是你陪嫁的亲人吗?”
妧小碎步跑来,远远的便已是眼泪汪汪,委屈的叫了一声,“姐姐。”
师氏走的也不慢,紧跟着问上一句:“夫人,您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陪嫁的媵妾去做奴隶而不制止呢。夫人,您连自己陪嫁的亲人也保护不了,您还指望她们忠诚于您吗?”她施礼过后,便是一通指责,面容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可她不是傻子,相反的,她的感觉还很敏锐,这个师氏对她是有敌意的,至于内因是什么,此时她并不想深入追究,这里面也包括妍,她看向身前的马车,抬手轻抚上面的花纹,莫不经心的道:“夫主的命令谁敢违抗呢。师氏,难道你敢违抗你的主?妍、妧,你们敢违抗我们共同的……夫主吗?”
当说到那最后两个字,她心中有酸涩一闪而逝。
“主的命令我自然不敢违抗。”师氏叹息一声,“奴只是想教您一些做人的道理,夫人若不领情,那只当奴没有说过刚才那话。”
吕姣斜睨她一眼,弯唇淡笑,“主也夸奖过师氏你的才德呢,既然你那么有教人的渴望,那么我正好心中有一问,还请师氏不吝赐教,请问,何为‘尊卑有序’?”
师氏的姿态是很恭敬的,在吕姣面前,她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给人以把柄,所以当吕姣抛出尊卑有序时,她并不显得慌张,而是进退合度的道:“夫人是尊,奴是卑,夫人有命,奴莫不从之,这便是有序。”
“很好。时下,各国招揽人才,不问尊卑,只求有才能者,虽身为国君公子之尊,也躬身来迎。那么,我再问,位卑者该怎样教诲位尊者?身为家臣又该怎样教诲主,是秉持着一颗怎样的心?是真正为了劝谏主,还是为了自己能名垂史册?我之于你,是主,你之于我是臣,师氏,大庭广众之下,质问主的不是,你是为了什么呢?你是真正在教我做人的道理,还是为了彰显你的贤德?你是想用自己的贤德来衬托我的不贤吗?置你的主于不贤不德的境地,你这样的臣,我不敢用。”
彼时,马棚奴仆俱在,主殿往来不少食客门徒,吕姣的声音不小,闻者无不驻足。
师氏顿时紫涨了脸皮,哑口无言。
公子重踱步而来,笑道:“姣说的不错,这样的人,既不能让主的贤名远扬,反而让主的名声更坏,谁敢用呢。”
那些恃才傲物,有把主家做晋身成名跳板想法的食客,有些红了脸,幡然醒悟,有些则悄悄退了出去,大抵是回去收拾行囊,偷偷溜走吧。
“夫主!”妍早已不耐烦听吕姣的长篇大论,一看见公子重便小麻雀似的飞扑过去,妧也很激动,但她却往吕姣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做出以吕姣为尊的态度。
吕姣瞧他一眼,一身玄色绣红丝夔纹的深衣穿在他身上,气度迫人,冷硬的面容在阳光下有融化的迹象,唇边的笑靥,有冬阳初绽的冷魅,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也是一个并不是谁都能独占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不想,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