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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2 / 2)

季平琰听了这话,目光一闪,便看向师映川,道:“儿子这些年也习惯了,况且……”师映川伸手止了他的话,微微扬眉道:“燕氏与师氏乃是你祖母、曾祖母出身的家族,我留意了一下,两家都有几个品貌性情皆佳的嫡女,你便选一个为你打理家中琐事、照顾儿女罢。”

季平琰一直平静的脸色有了变化,忙道:“儿子在女色之上并无心思,而且香雪海和兰督两个也已经渐渐大了,无须格外照看,更何况毕竟不是亲生骨肉,旁的女子待他们终究不能像亲生儿女一般,日后万一再有子嗣,说不定家中便要生出嫌隙,儿子实在不耐烦见到后院起火之事发生。”季平琰说着,见师映川眉头微皱,似有不赞同之色,便起身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劫心当年与儿子感情深厚,是少年结发夫妻,决非其他人能够相比,他既离去,儿子已无心再婚娶,还请父亲见谅,成全儿子这点念旧之心。”

师映川不语,只是看着季平琰,久久之后,才道:“罢了,你既是心意已决,做父亲的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思。”当下换了话题:“你是一宗之主,不宜久离宗门,过两日便回去罢,不过香雪海和兰督倒不必过早回去,就在云霄城住些日子,过一段时间我再派人送他们回去。”

季平琰躬身应了,父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季平琰便退下,自有人引他去已经收拾好的住处,刚进到园内,却见师倾涯正站在廊下等候,见了他便笑道:“之前大哥与父亲说话,我不好掺和,就来这里等大哥回来,再好好聊聊。”

一时兄弟两人见面,自然十分亲热,就在廊下说起话来,季平琰也将方才师映川对自己说的话都对弟弟讲了,末了,季平琰手扶朱栏,面色还算从容,只是语气之中却透出少许的不平静:“父亲这些年,越发威严了,我面对父亲之际,只觉得压力甚大,原本事先还想着在父亲面前提及阿父,希望能见阿父一面,更想见师祖一面,没想到与父亲当面时,这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师倾涯听了,神色微动,眉宇间就有了几分肃穆,道:“大哥没有说就对了,否则只会惹得父亲不快,这些年来,莫说大哥,就连我也不曾见过师祖与阿父一面,就连想要私下让人照拂一二,都是不能。”季平琰叹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我二人也只能旁观了。”

却说季平琰出去之后,师映川在殿内坐了一会儿,忽然却见一个小脑袋自门口探进来,却是纪桃,他就笑了笑,招手道:“丫头,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来,到祖父这里。”对方听了这话,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觑了一眼方榻上的师映川,见他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上前行了礼,乖巧地站在师映川面前,师映川拉起她的小手,道:“兰督呢,你这做姐姐的,怎么倒把弟弟丢下了。”

纪桃这些年很少见到师映川,自然有些陌生,但师映川和蔼的态度却让她放松了些,尤其不知怎的,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让她本能地想要与对方亲近,当下就道:“祖父说得不对,我才没有丢下弟弟呢,是我们刚才遇到小叔叔,弟弟就被小叔叔拉去一起玩了。”

纪桃说的小叔叔自然是师灵修,师灵修与梵兰督年纪差不多,两个男孩玩在一起也是正常,师映川听了,就笑着用手轻刮了一下纪桃白嫩的脸蛋,道:“哦,原来是祖父冤枉香雪海了。”一时见纪桃笑语嫣然的可爱样子,不免微扬了眉毛,淡笑道:“世人大多畏我,连你父亲在我面前也有拘谨,不过瞧你这小小丫头倒有些不同,怎么却不怕我?”

纪桃乌黑的眼睛眨了眨,道:“您是香雪海的祖父,香雪海为什么要怕您?自然是不怕的。”女孩说着,稚气未脱的脸上忽又闪过一丝迷离之色,呐呐道:“而且,香雪海很喜欢您,想跟您多说说话……香雪海也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闻言,古井无波的心头微微泛出一丝涟漪,他仔细看着纪桃秀美的小脸,看到了小姑娘眼里真切的亲近之色,一时间仿佛就从中看到了当年那个温婉的女子,师映川心中轻叹,就伸手摸了摸纪桃的头顶,柔声道:“好孩子,以后若想见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纪桃走后,师映川静坐了片刻,忽然起身下榻,走到外面,这个时节的天气并不喜人,连风都是微微有些焦热的,花香亦是过分浓郁而甜腻,师映川坐在廊下的台阶处,沐浴在阳光中的他被炽烈耀眼的光线照得有些不真实,玉骨雪肌,难以逼视,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气息完全内敛,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莲花玉佩,指尖缓缓在上面摩挲,此物是从前他还是断法宗剑子时,亲手为连江楼琢磨而成,但这时,却见师映川眸子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光,一瞬即逝,下一刻,突然五指一合,温润无瑕的玉佩顿时就被握得粉碎,师映川脸上的平静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凉到心底的冰冷,他缓缓站起身来,沿着白石小路走向远处。

师映川信步走着,仿佛没有什么确定的方向,但他所经过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冷清的样子,不久之后,周遭已是寂静无人,这圣武帝宫占地面积极大,甚至大周皇宫也是不及,只不过师映川家眷不多,因此帝宫之内大部分的地方是由青元教众人占据,根据分工不同而各司其职,平时绝大多教中事务都是在这里集中处理,保证青元教这个庞然大物的日常运转,不过在一些偏僻之处,却是少有人迹,当师映川穿过一条幽深的巷子之后,没走多远,面前便出现了一处冷清的院子。

四下安静一片,树上的蝉有气无力地嘶鸣着,树叶都被炽烈的阳光烤得有些打卷,不时有一两只缩头缩脑的麻雀蹦跳而过,才给这样死寂的画面带来一丝活气,不过毕竟这帝宫乃是新建不过数年光景,哪怕此处清冷,却也不可能多么破败,院墙屋宇都还是整齐干净的样子,还不至于出现废弃无人的荒败感觉。

周围看起来静悄悄的,安静异常,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但师映川知道,实际上此刻有很多双眼睛都在关注着这里,尽管那人被贬落在这种地方,但仍然一直都有足够的人手在这里看守,各个地方也隐匿着一些强者,不容那人有失,否则,这里没人能够承担他的怒火。

一时师映川的身影出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院子原本是给宫中杂役所住,所以虽然简陋,但地方却是足够大,这样才能容纳很多人,师映川站在角落里,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那个身影,既然是杂役所住的地方,自然不会种多少观赏用的植物,一般都是种些小葱茄子之类的蔬菜,所以原本院子里就被开辟出两块地,只是从前因为尚且无人居住的缘故,因此一直没有用上罢了,而眼下这地里却是一片绿色,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提水浇灌着这些蔬菜,看那身形,似乎比从前略瘦了些,男子的动作没有丝毫笨拙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农夫一样,显然是早已熟悉了这种事,身上穿的粗布衣上面沾着些泥土,隐隐透出几许沧桑。

这世间之人往往最是势力,最擅长捧高踩低的,尤其皇宫那种地方,更是如此,圣武帝宫虽非皇宫,但道理是一样的,下面的人见连江楼失势,自然不会趋奉,不过因为师映川两个儿子都与连江楼感情深厚,师映川之妻皇皇碧鸟当初也是出身断法宗,碍于这些大人物,所以这些年,底下的人虽然因为连江楼失势而无人多加照应,但至少也不敢太过分,不会故意克扣折辱,该做的事情还是做到了的,至于季玄婴,毕竟是两位公子生父,所以与连江楼一样,不会被故意为难,不过即便如此,这两人的生活亦是颇为清苦,终究艰难了些。

师映川看着眼前画面,想起从前这人在断法宗那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却是被打落尘埃,做着粗笨辛苦的工作,在烈日下为了一点收成而费力劳作,两相对比之余,真是天上地下,他漠然看着这一切,可是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快,这时一个身影进入到他的视野中,同样是穿着粗布衣,提着水桶,来到另一块地里,开始浇灌菜园,师映川看着那人瘦削的身材,知道对方在这几年里必是吃了不少苦,当初这二人曾经双双背叛自己,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师映川看了一会儿,很快又静悄悄地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再次看了一眼连江楼,这个人,自己不是不爱的,哪怕是此时,此刻,依旧对其有着不曾彻底剥离的感情,但是却不愿意再与这个人朝夕相处了,因为无论是谁,当身边有着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只怕都是会觉得恐惧的罢。

就在师映川离开院子之际,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摇光城,已长成一名挺拔青年的晏长河正站在门外,眉头微锁地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殿门打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被太监送了出来,晏长河见状,立刻道:“大令正,父皇身体如何了?”那老太医掩去眸中异色,躬身道:“殿下不必担心,陛下无恙。”

晏长河神色一松,脸上就有了几分轻快之色,他摆了摆手,示意那太监送老者出去,自己进到殿中去看晏勾辰,此时殿内并无宫人在侧,晏长河来到龙床前,一面将明黄的帐子挽起,一面道:“方才听到父皇突然晕厥的消息,儿子真是吓坏了,幸好父皇无事……”

话未说完,晏长河突然神色大变,他目光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声音中充满着不可置信:“父……父皇?!”

343三百四十三 七星汇聚

晏长河神色大变,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死死盯着床上的人,惊疑道:“父……父皇?!

只见此时偌大的龙床上,晏勾辰一头黑发已是尽数花白,尤其那原本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模样的年轻面容,此时却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年一般,不但眼角出现了许多细密的纹路,额头上也多了几道沟壑,面部更是不复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儒雅俊美的盛年男子形貌,分明是年过半百的样子,颇减几分雍容威仪,隐隐透出一丝衰老不振的意味,就连眼中原本流动着的精光也似乎是略倦怠了些,要知道晏勾辰已是半步宗师,内力深湛,纵然再过几十年也还可以维持着一副比较年轻的容貌,怎么会一下子突然变成了这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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