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中年人心念电转,已向那包厢方向抬手一拱,做了一个同级别之人相见的平辈礼,算是打了招呼,沉声道:“这位同道,老夫今日是为独孙报仇而来,还望阁下不要插手。”包厢里一个听不出好坏的声音平平道:“……阁下欲待如何?方才听阁下所言,想来是将令孙之死归结到大周头上,莫非今日是要在这摇光城大开杀戒么?唔,此事倒也可行,人人都知道那青元教教主如今闭关未出,教中其他几位宗师也不大露面,想来都在苦修,阁下只要避开皇宫,不惊动那师教主,在城中大杀一番,再及时遁走,想来也没什么,不是么?”
中年人面无表情,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显然这话说中了,而这时场中已出现骚动,因为众人已经猜到,这中年人的报复很可能就从这里开始!场中都不是普通人,在什么情况下都有机变应对,然而此刻却是无法做出什么反应,要知道这可是宗师,代表着世间武力的颠峰,在场这些人别说抵抗,就是想逃走,又要怎么个逃法?只怕谁先动,这个出头鸟就第一个死!
“既然如此,那么……”原本听不出好坏的嗓音忽然变得如同琴弦被轻轻拨动,清袅出尘:“那么,你就去死罢!”话音未落,一线青影已从包厢内瞬间射出!中年人瞳孔骤缩,对方的速度太快,在场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样子,然而同是宗师,他却刹那间看清了来人的容貌,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其美的脸,额上一道显眼的红痕殷红似血,中年人瞬时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下一刻,此人突然间拔身而起,直接将上方楼顶撞开了一个窟窿,破空而去!
身为宗师,却不战而遁,看起来实在是贪生怕死,令人不齿,然而这其实并不是怯懦,而是最明智的做法,如此当机立断,才真正是强者所为,然而师映川却哈哈一笑,长啸道:“……南荒蛮子,也敢来摇光城撒野?适逢本座今日出关,这便叫你有来无回!”当下破空紧追而去,与此同时,却见另有两道黑影自皇宫方向而来,紧紧追在后面,转眼间四道身影便消失无踪。
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人得知,众人只知后来师映川在下午回到了摇光城,将那件长袍交还给了天涯海阁,而天涯海阁不但立刻将此物又献给了师映川,同时还搭上了数件宝物,以示感谢对方今日的出手之举,如此一来,却是日后摇光城往来贸易之事越发兴旺,人人皆知连大宗师都不能在这里放肆,货物与人的安全都极有保证,谁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做生意?
却说师映川回到皇宫,床上已躺了一个昏迷着的人,正是之前那中年人,事实上在拍卖现场,当这中年人指出那件袍子是他死去的孙儿之物时,师映川就已经心中一动,让身在皇宫的傀儡赶来这里,宁天谕也同样指挥谢檀君一起前来,这固然有不肯让中年人在摇光城闹事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师映川还另有打算,后来加上师映川在内,三名宗师一起追击中年人,最终在一处荒谷将其打败制服,喂下九转连心丹,上次师映川遭到一名宗师刺杀,对方实力强悍,师映川与谢檀君联手,只能将其杀死或者任其遁走,想要喂下九转连心丹,难度胜过将其斩杀,根本无法活捉的,等到后来胜出之际,那宗师已是气绝身死,而今日这个中年人虽然也是宗师,但实力却没有那么强悍,再加上是三名宗师同时出手擒拿,于是最终将其打伤活捉,用九转连心丹将此人控制起来,不过与同样被蛊虫寄宿的傅仙迹相比,这人就惨上许多,傅仙迹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被蛊虫操纵着去做什么,完全保留着自己的意识,与没有服丹之前并无不同,而这中年人却干脆被蛊虫破坏了大脑,等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会成为一个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只会被蛊虫控制的行尸走肉,与师映川炼制的活尸傀儡差不多。
这么一来,就是又多了一个宗师极的助力,师映川自然心情很不错,宁天谕在一旁道:“此人伤势不算太重,休养一段时间也就罢了。”师映川摸了摸此人的脸,说道:“看起来最多五十岁的样子,不过那件袍子分明是成年人穿的,也就是说,此人所谓的孙子至少已经成年,那么这人就是已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个年纪了……唔,不过我已经检查了他的身体,生机很旺盛,倒不像是天人五衰快到来的样子,想必这具肉身还可以使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师映川越说越觉得满意,微有棱角的唇瓣微微勾起,忍不住笑起来,毕竟这样的助力,越多越好。
师映川心情大好,当下就派人将那件袍子送往万剑山,交给千醉雪,晚间与晏勾辰一起用饭的时候,师映川因为高兴,话也多了些,饭罢,二人在外散步,谈些正事,末了,师映川颇有兴致地拉着晏勾辰的手回到殿中,共谐鱼水之欢,**之后,晏勾辰倚在床头,把玩着师映川一缕长发,道:“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人现在如何了?你可有受伤?”两人身躯挨得极近,师映川懒洋洋地摸了把晏勾辰的大腿,笑道:“我这光着身子都被你看遍了,有没有伤,莫非你还没看见不成?”晏勾辰亦笑:“外伤倒没瞧见,但内里究竟如何,我又怎能知道了?”师映川咧嘴笑了一下,伸出手捏住男子的下颔,将其勾得向上些,促狭地眨了眨眼:“方才我那般龙精虎猛,你一连声地只会求我饶你,你说,我像是受了内伤的模样?”一面说,一面披衣而起,去桌前取茶喝了,也给晏勾辰倒了一杯,拿了过来,晏勾辰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放心地道:“那就好,我只怕你身子不妥。”师映川闻言,璨然一笑,一时间美得不可方物,只叹道:“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人,只怕活个千百年也不是问题。”
两人正随意说着话,外面却忽有宫人禀报,说是有青州燕氏嫡系子弟在宫门外求见,师映川听了,不由得一愣,要知道那燕家虽然是他母族,但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导致双方并没有什么往来,也谈不上有感情,怎么这燕家现在忽然就有人来求见?不过师映川也没多想,便吩咐道:“把人带进宫罢,等我一会儿召见。”当下起身,命人服侍自己与晏勾辰沐浴更衣。
小半个时辰之后,师映川来到一间花厅,他轻轻一掸衣袖,对外面道:“叫那燕氏子弟进来罢。”很快,门被缓缓打开,片刻,外间的水晶帘子也被撩起,一个窈窕的身影进到花厅里来,深深一福:“见过师教主……”师映川见了此人,不免有些意外,这是个女子,五官精致,整个人如同一朵玫瑰花也似,十分美貌,却是燕步瑶,师映川意外之余,也觉得蹊跷,便道:“你有何事要见本座?”他不说则已,一说,燕步瑶便蓦然红了眼圈,伏身拜下:“……曾祖父于前时仙逝,我燕氏一族愿举族投靠青元教,望教主收纳!”
☆、二百七十三、曾记否
燕步瑶听了师映川的话,触动心怀,眼圈不由得就红了,伏身拜下,高声道:“……曾祖父于前时仙逝,我燕氏一族愿举族投靠青元教,望教主收纳!”燕步瑶这话一出,师映川顿时微微一愕,燕步瑶口中的曾祖父,也就是他的外曾祖父,自然就是青州燕家的掌权人燕夕道了,怎么现在忽然就死了?若是普通人的话,倒还容易理解,毕竟连曾孙女都这么大了,按照燕夕道这个年纪,寿命尽了,死去是很正常的,甚至完全可以说是让人羡慕的长寿高龄了,可是不要忘了,燕夕道早就已经踏入半步宗师之境,以他的身体,活上一百多岁是非常正常的,如果保养得当,甚至好运活到两百岁也不是没可能,怎么现在好端端的,就突然说死便死了?这么一来,师映川同时也注意到了燕步瑶此女的装扮,与从前那一贯喜好艳丽华贵装束的样子不同,燕步瑶眼下衣着素净,只穿着石青的窄袖短衫,鱼肚白的裙子,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就连发髻上也只有两朵银色珠花简单点缀着,脸上脂粉未施,果然是家里有长辈去世的样子。
师映川正意外于燕夕道突然死亡的这个消息之际,燕步瑶显然是看出了什么,便红着眼圈解释道:“曾祖父这些年一直困在原有的境界,不得突破,曾祖父实在不甘如此,于是前时强行冲击瓶颈,结果不料走火入魔,当场……”师映川一听她这么说,马上就把事情的前后联系全都弄明白了,燕夕道困在半步宗师颠峰境界已经很久,自然急盼突破,毕竟虽说只要晋升到准宗师境界之后,就是意味着跨出了成为宗师的第一步,然而这里面却有一个关键,那就是年纪越大,晋升就越困难!拖的时间越久,希望也就越渺茫!燕夕道困在半步宗师颠峰这个坎上已经有数十年了,当初他寄希望于凝华芝,想要凭借此宝改换资质,一举打破这些年来的僵局,令自己顺利晋升宗师境界,却不防后来凝华芝被燕乱云偷走,最后反倒是便宜了师映川,如今燕夕道已经这么大的年纪,实在再耗不起了,如果再拖下去,此生基本就无望宗师境界了,想来燕夕道就是因此一横心,强行冲击瓶颈,结果晋升失败,走火入魔而死。
思及至此,饶是师映川本身与燕夕道这个外曾祖父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也不免有些唏嘘,这就是武者的悲哀,原本身为武者,只要修为上去了,一般情况下,寿命也就会随之延长,那种半步宗师、大宗师,更是理论上可以活得很久,可是放眼天下,现在能找到多少活到二三百岁的人?连一百五十岁以上的只怕也没有太多罢,原因就是这些强者要么是与人争斗之际被杀死,要么就是练功出了问题,自毁而死,从古至今,武道强者能够安安稳稳地因为寿命耗尽而死,实在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意外陨落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尤其师映川想到他的外祖父燕太元当年也是因为想要强行突破原有境界,结果落得个重伤身死,而如今燕夕道也是这个原因身亡,这父子二人为了同样的目标导致这个结果,令人无法不唏嘘感慨。
师映川端坐不动,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拜倒在地的燕步瑶,他心里很清楚,燕家这些年主要就是靠着燕夕道这个半步颠峰强者坐镇,是燕家的主心骨,这才令家族兴旺绵延,如今燕夕道身死,这棵大树倒下,燕家虽然不至于就此衰亡,却也还是会随之受到很大的影响,走下坡路是肯定的了,除非家族当中在短时间内出现与燕夕道相差不大的强者,这才能够稳定局面,但这谈何容易?想必燕氏思前想后,这才作出了决定,想要举族投靠师映川,毕竟当年虽然双方之间有嫌隙,但后来随着燕太元临死前师映川接到消息前去燕家,最后又一直等到燕太元去世之后才离开,而且还救下了燕步瑶的性命,双方的关系隐隐就有了几分转圜的迹象,如今燕氏若是能靠上师映川这棵大树,自此必是稳如泰山,很可能比从前燕夕道在世之际更加兴旺,而且师映川毕竟身上也流着燕氏的血,整个家族若是归于他手中,总比投靠外人要好太多,多多少少应该会得到额外照顾,想必全族之人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抵触情绪。
眼中红焰微微流转,师映川忽然一声低笑,随手拿过身旁小几上的一枚新鲜果子,在手里把玩着,淡淡道:“举族投靠……”他心中也在思量,这燕家乃是青州的老牌家族,经营了数百年之久,这么多年来在青州已是扎根极深,各方关系网以及一些渠道都是非常有用的,自己若是收了青州燕氏,并非没有好处……就在师映川自顾自地考虑之际,燕步瑶却是心中乱成一团,她并不是多么担心师映川会拒绝燕家的依附,而是一颗心都扑在了这个正神情淡然的男子身上,此次燕氏派人来摇光城面见师映川,原本是打算由燕步瑶的兄长,也就是燕家的一个嫡子担任,但燕步瑶却自告奋勇,愿意前往摇光城,燕家人一合计,觉得一来燕步瑶是嫡小姐,还是瑶池仙地的弟子,这个分量应该是可以了,二来师映川曾经两次救过燕步瑶,如今由燕步瑶前去,似乎也更合适,这样一来,燕步瑶的要求便被应允,此女这才匆匆赶来摇光城,却不知燕步瑶满心里都是要见师映川一面的念头,自从当年被救下,自此情根已种。
燕步瑶心下一片说不出的慌乱,这种心情难以形容,与镇定自若完全没有半点关系,也并不是因为担心任务不能完成,她拜伏于地,却是微微抬起头,看向前方坐着的那个身影,青年的眼睛极美,这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眼睛,纯净,冷酷,深邃,凝定,散发着惑人心神的梦幻之感,只是这样看着而已,她就觉得体内生出一股热意,甚至连那私密之处也已经微微湿润起来,燕步瑶贪婪地感受着这种冲动,一股又一股沸腾的血液在她的胸腔内来回翻腾,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心动……她想要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怨毒到如今的渴望,她想要对方!
对于燕步瑶此时的心理活动,师映川自然不知情,他考虑了一下燕氏投靠的利弊,略作权衡便有了决定,当下就对燕步瑶道:“这件事,本座允了……至于具体事宜,本座自会派人去青州办理。”燕步瑶听了这话,知道自己这一趟前来摇光城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也还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师映川是个不喜欢拖沓的人,这件事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便很快派了得力的人手赶往青州,至于燕步瑶,虽说她这一趟的任务已圆满完成,却是并没有立刻回燕家,而是留在了摇光城,对此师映川自然也不放在心上,随她去了。
转眼间数日过去,这几天阴雨连绵,天气并不好,空气中湿润润的,这一日师映川练功之后,又与潇刑泪下了两盘棋,后来看天色还早,便去了晏勾辰的御书房,像这样的重要地方,不但后宫嫔妃等闲不得随意出入,就连宗室朝臣也只能在皇帝召见的情况下才可以踏入其中,不过师映川自然不在此列,这大周皇宫他自可随意来去,无人敢阻,当下师映川来到檐下,站在朱红的盘龙通天柱旁边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有太监忙上前替他接过伞,师映川问道:“陛下在里面做什么?”那太监垂手道:“回国师的话,皇上方才下了朝,用过几块点心,眼下正在批奏折。”师映川双眸幽幽一波,淡笑道:“这么勤勉……”一面说,一面就准备进去,那太监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惶急之色,但又怎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师映川进去。
师映川踏入殿中,刚转入长廊,却见一个身穿紫色宫装的丽人袅袅婷婷而来,这女子打扮华贵,容貌极美,乍见了师映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局促与尴尬,忙迎上来行礼:“妾身见过国师……”此女乃是为晏勾辰生下皇子晏长河的德妃,师映川淡淡‘哦’了一声,道:“皇帝在忙么?”德妃小心地道:“陛下正在批阅奏章。”师映川点点头,径自向前而去,无心去理会身后德妃到底会是如何不安,他与晏勾辰之间的关系早已是天下皆知的,晏勾辰固然因为需要绵延子嗣的缘故而有一两名后妃侍奉,这也是师映川默认的,而且师映川也从未干涉过晏勾辰的私生活,但毕竟师映川的身份太不一般了,现在被他当场撞见,德妃又岂能不忐忑?
师映川自然不知道女人心里的盘盘绕绕,他穿过长廊,来到门外,两边侍立的宫人忙打起帘子,师映川进去,看见晏勾辰正站在案几前,身披龙袍,手持一卷书,案上摊着一堆奏章,估计是忙得累了,看会儿书换换脑子,他听见帘子响,闻声抬起头来,见是师映川来了,不由得微微一笑,把书随意往案上一放,笑道:“外面还下着雨,你怎么来了。”师映川见他眉目清朗,不见半点锋芒的样子,令人如沐春风,乍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大户人家的读书公子,带着一丝书卷气,并不见平时的帝王威严,这让师映川觉得有些舒心,但是他也很清楚,晏勾辰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知道自己喜欢这样的形象,不得不说晏勾辰这个人,对人心的把握是相当让人佩服的,师映川自问就算自己在这方面,也其实是及不上晏勾辰的。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只是一转即逝,师映川脸上已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睛却在案几边放着的一只黑漆描花食盒上一扫,心中了然,勾唇一笑道:“方才倒是瞧见有人出来……怎么,给你送了什么好吃的?”晏勾辰闻言,大大方方地举手示意,做一个投降的姿势,显然,他完全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只笑道:“映川这是吃醋、不喜欢么?方才德妃说是她那里的果子熟了,就做了些新鲜点心,拿来给我尝尝鲜,映川若是心里不痛快,这就让人把东西扔了便是。”听到他这话,师映川轻波般的目光在晏勾辰脸上一扫,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随即哑然失笑,道:“吃醋……我还不至于像个闺中妇人一般,有这些无聊的念头。”
师映川走过去,把食盒打开了,里面果然是几样精致的果馅点心,师映川施施然地随手捞了一个丢进嘴里尝尝,味道还不错,又负起手看向晏勾辰,眼神仿佛清澈见底:“做得还行……你也来一个?”晏勾辰笑起来,半真半假地摇头拒绝:“我哪敢?只怕打翻了醋坛子,不好收场。”师映川轻挑长眉,那原本未敛犀利的眉眼顿时就收了几分刚强,无端添了些柔和之色,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自是很清楚,我从未在这方面约束过你,你若是喜欢后宫三千,也只管如此就是,我不是那等苛刻之人,我自己随性随意,也没必要逼着别人收心敛性。”晏勾辰听了这话,只微笑道:“说的哪里话,映川与我相处这些年,如何却说这些让人冷心的言语。”
外面雨声依旧,晏勾辰走过来伸臂拥师映川入怀,安静地停了一停,闻着青年身上幽幽的香气,叹道:“能与映川这样的人在一起,莫非我还看得上旁人么?怎么映川却说这样的话,是不信我,还是生我的气?这样罢,我现在就下旨打发了德妃,还有后宫其他人,让她们去庙里带发修行,终身诚心理佛,再不许回宫了,如何?”师映川失笑,轻轻推开晏勾辰,哈哈一笑,说道:“你看你,你还说我疑心,我看你才是疑心,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你便硬是想了这么多,依我看,你心思也太未免精细了些,虽然说做皇帝的人总该比旁人多几个心窍,长些心眼,但也不必太过了,她们跟着你也有许多年头了,从你在王府时便在身边伺候着,德妃更是给你生了个皇子,若是真打发了她们离了宫去出家,却是瞧着不象样,只怕旁人也会暗地里说你无情无义。”晏勾辰听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以手抚摩着案几上的奏章,目不转睛地久久凝视着,目光定格其上,无所谓地淡笑道:“……无情无义?这有什么,身为帝王者,有几个不是要让自己不辜负‘无情无义’这四个字,天子……呵呵,怎谈得起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