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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1 / 2)

不久,等到千醉雪离开之后,师映川便找了地方坐下,运功蒸干了身上**的衣物,半晌,忽然有一道人影破水而出,来到岸上,却是傀儡挟着装有宗师肉身的箱子出现了,要知道这里可是万剑山,师映川又怎么可能不随身带着这两个大杀器?

师映川与傀儡一起下水,分头去寻找上等的渡元贝,按照千醉雪的说法,个头越大的贝壳里面孕育的渡元珠就越是品质上乘,不过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有遇到让师映川心动的猎物,师映川没有办法,知道心急也无用,只好上岸先采集一些野果填饱肚子。

夜幕很快降临,瞑色苍茫,师映川躺在草地上,看明月在天,清光洒落大地,一时间心中渺渺,有些茫然,正值此时,宁天谕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温养剑元不是三五日就能成功的事,不必急于求成。”师映川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我师父了。”宁天谕淡淡道:“日后只要你武功大成,天下男女皆可予取予求,就算想要连江楼……也不在话下!”

第237章 二百三十七、剪不断理还乱

师映川听了这话,身体顿时一僵,皱眉道:“不要乱说,那是我恩师,他对我而言,和亲生父亲没有什么区别,你不要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宁天谕冷然道:“……到这时何必还自欺欺人,你敢发誓心中所想果然就是如你此刻所说的么?你幻想自己可以得到连江楼,你想占有对方,这种念头强烈得只怕你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说得可有错?”师映川的表情微微扭曲起来,他冷笑道:“好罢,我承认你说得没错,但那又如何?他是我师父,我能对他怎么样?”

那是一种也许比血脉相连更加深沉的羁绊,比普通的男女之爱更加令人无法释怀……师映川的眼睛不觉大睁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那眼中像是有无数盏亮着的明灯,更像是数不尽的繁星落在其中,他忽然微微闭上眼,道:“不错,我是喜欢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他了,如果可以跟他在一起,我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师父!曾经我安慰过自己,至少我可以作为徒弟一直陪在他身边,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圆满,但如今我叛宗而出,不能再回去了,连最开始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个愿望都已经破灭……”

师映川喃喃说着,那个曾经一度被他视作信仰的男人,他心中的一块虔诚净土,可以让他几乎不顾一切去追随的人,他是如此渴望自己能够在那个人身上烙上属于自己的烙印,但自己又怎么可能实现这个梦想呢,无非是做梦罢了!师映川一下子清醒过来,微微打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又在想这些不该想的事情了,他定了定神,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有一大片地方仿佛被人挖空了似的,他轻叹道:“我不想破坏这一切,而且师父他……也不是我能妄想的。”

宁天谕微微冷笑,不以为然地道:“妄想?莫非你配不上他不成?不要忘了你是谁,这世间没有你配不上的男人和女人……”师映川忽然睁开眼,眼中精芒闪烁,道:“你是在蛊惑我么?通过我进而达到你的目的……在我最开始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一无所有,孱弱无比,但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这其中有我自己努力所得,也有你暗中赋予我的,总而言之,我有了属于我自己的世界、我的人生,我不需要被别人操纵,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天谕罕见地没有出声,师映川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那些延绵不绝的繁星,徐徐道:“你降临的千年之前那是一个英雄的时代,你是传奇,但任何东西都无可避免地会走向消亡,无论你是否甘心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说到这里,师映川忽然问道:“对了,我很想知道一件事……赵青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宁天谕沉默,似乎沉浸在某种激越的情绪里,没有出声回答,而师映川也没有追问,因为对方从来都没有真正与他谈起这些事情,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当师映川快要再次出神的时候,宁天谕忽然出人意料地开口了:“……赵青主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也是个有情趣的人,他爱喝茶,喜欢音乐,喜欢穿颜色素净的衣裳……”

宁天谕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陷下去,陷下去:“……曾经有时候午夜梦回,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非是他不可,为什么是莲生?就仿佛是一种命数,被人注定了的,其实我一开始从不信命,不信神佛,只信我自己,但后来发现有些事情却好象都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的,你喜欢也罢,抗拒也罢,都是要来的,逃不了,也深知自己无法回头。”

在此时,此刻,此地,师映川仰面躺在散发着青草芬芳的地上,听着宁天谕这个绝代霸主仿佛回忆一般地讲述着曾经的过往,也许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的缘故罢,这一刻,师映川隐隐有一种心脏被掐紧的疼痛感,他相信这必定是宁天谕此刻的感觉,于是也在这一瞬,在这种微微的疼痛缭绕中,师映川有些茫茫然地想起了连江楼,在那很多年前的风雪之夜里,那人撑着伞,抱着初生的他,令又冷又饿的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种下了因果,在七年后,两人再次相见,他成了那个人的弟子,便埋下了日后动心的孽……师映川苦笑着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这般不管不顾地想要一个人,渴望得掏心抓肺,坐卧不宁,一想到希望是那样的渺茫,那样渺茫,师映川就觉得很难受,难受得快要到了落泪的地步,他想到宁天谕,当年那样的一段爱情必然是付出了真心实意的,否则不会在千年之后还这样不肯释怀,只不过这世间的感情到最后大部分往往都是两个结果:要么敌不过时间,要么躲不开命运,这如何能不让人唏嘘呢?如何不让人辗转反复!师映川大睁着沉黑的双眸看着天空,他轻声道:“你恨他?有多恨?”宁天谕的语气冷若冰霜:“……生生世世。”

师映川‘呵’地一笑,喃喃道:“果然啊,与仇恨相比起来,所谓的爱情也要黯然失色,或者说……所谓的美好爱情之花原本就是为了凋谢的,为仇恨增色,因为那才是真正的美丽,凄艳之美……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以后真的遇到赵青主的转世之身,那么你要怎么做?折磨他,杀了他?”宁天谕淡淡道:“杀他?怎么会有那样便宜的事情。”师映川从对方那云淡风轻的口吻中听出了刻骨的仇恨,他黑郁的眸子里幽幽闪着光,笑叹道:“剪不断,理还乱……”他的嗓音低沉而清晰:“我想,这些都还无关紧要,真正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不等宁天谕作声,师映川已经幽幽而哂:“真正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就是你找到他了,而他却忘了你,忘了所有的东西,什么都记不得,不记得你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记得你们之间那些恩怨,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比仇恨更令人痛苦呢?是不是?一定是的罢!”

师映川说着,抬手盖住额头,喉咙里突如其来地发出两下不知是笑还是别的意味的声音,嘴角的笑纹扩大到整个面部--是啊,有什么比仇人遗忘了所有过往而更令人痛苦的呢?

久久无人应声,师映川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眸色幽暗,神思茫然,周围安安静静的,但并非没有任何声息,总有不甘寂寞的虫子在草丛里肆无忌惮地叫着,忽然间,师映川哈哈一笑,道:“看来我说的是呢,那简直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堆里一样,让人全是空落落的感觉,难受极了,对不对?”宁天谕冷冷道:“……这种事不会发生,他必然会清醒过来。”师映川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没了继续跟宁天谕说话的兴致,于是他就没有再说什么,只那么仰面躺在草地上,发着呆出着神,彼时夏日浮躁的夜风吹来,夜色在静谧中缓缓流动,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从不知道什么角落缓缓爬上来,令师映川感到寒冷和孤独,他不愿去思考,索性翻了个身,慢慢地睡了过去,因为也许有的时候,清醒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

等到天边出现第一道明光时,师映川醒了过来,他随便弄了些野果吃了,便和傀儡再次下水寻找品质上乘的渡元贝,却说他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采集渡元珠,凝实剑元,而另一边,千醉雪的生活还是与往常一样平静,除了大部分时间用来修行之外,他很少会在其他地方露面,不过这一日有些不同,千醉雪来到万花宫,这里万千花卉绵连如海,花海千重,灿若云锦,果然不负‘万花’之名,令人叹为观止,这里规矩倒还不算很重,一时千醉雪很顺利地进到里面,见师父厉东皇与沈太沧两人都在,相对而坐,陪侍着上首的剑宗傅仙迹,三人说着话,千醉雪上前见礼,傅仙迹一手端着茶,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千醉雪落座,听着三人说些宗门内之事,渐渐的也聊些闲话,末了,傅仙迹忽然感慨道:“今日早间揽镜自照,才蓦然惊觉年纪已老,想我当年入宗之日情景尚且历历在目,如今一转眼,已是数十年过去了。”

厉东皇道:“师尊何出此言,师尊相貌尚且与年轻人一般,何来年老之说?”这里没有外人,厉东皇这才私下里以‘师尊’相称,在正式场合的时候,却是只称宗主,傅仙迹笑道:“你又何必宽我的心,这皮囊虽还看似青春模样,但你看看我这眼睛,可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厉东皇闻言,便不说话了,的确,傅仙迹虽然容貌不老,但只看那双眼,虽然明亮不见丝毫浑浊,但有心人却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历经数十年沧桑之人才会有的眼神,傅仙迹又道:“也不知何时天人五衰就会临近……”一旁沈太沧开口道:“宗主尚且不到百岁,寿元悠久,又何出此言?”这时一直静静坐着喝茶的千醉雪却放下杯子,起身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师祖多年前就已是大宗师之身,当世迈入颠峰阶级的大修行者,难道还没有勘破生死?”

这话是非常无礼的,若是放在别的门派,对师祖这样说话,轻则受惩,重则直接打死也罢了,但在座几人都知道千醉雪的秉性,他说这话决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在认真请教,因此无人露出异色,傅仙迹微微一哂,看了千醉雪一眼,没有即刻回答,而是顿了一会儿,方不觉微笑着缓缓说道:“傻孩子,修行的本质是什么?其实修的就是时间!活的越久,往往力量就越强大,然而活的时间越长,也就越怕死,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只有不知道生之可贵者,才会轻言死亡,所以对于宗师而言,永生才是最大的追求,死亡就是最大的恐怖。”

傅仙迹话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下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意味难测,徐徐道:“宁天谕当年已入五气朝元之境,即将突破,如此一来,或许就会是传说中的不死不灭之身,若非后来的变故,说不定真能达到这古往今来无人可及的地步,只可惜……”千醉雪听到这里,只感觉心中百味杂陈,却也只是沉默着,傅仙迹凛冽的剑眉一时微微扬起,道:“我知道师映川的事于你而言……”话说一半,却又止住,转而道:“你心中又是如何想的?说来听听。”

这话是不会对旁人说的,然而千醉雪是傅仙迹嫡系徒孙,所以才会这样亲和,千醉雪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他平静地说道:“我自幼受宗门培养,自然万事尊从宗门之意。”他说这话是必然的,要知道当初师映川破宗而出,这是多大的轰动?武者自动叛离宗门,这往往比背离家族还要严重,为人所不齿,当真是万夫所指,如今师映川被冠以魔头之称,固然因为他是那绝代杀神转世,但也与叛宗此举不无关系,思及至此,千醉雪心中突然涌出一丝悚然,师映川如此天纵之才,一年多之前,还是光芒万丈,是令各方无数人杰拜首的骄子,但不过短短的时间过去,就已身在不测深渊之中,若非自身有暗藏的底牌,只怕早已立成齑粉!一时又想起另一事,越发心冷,师映川乃是泰元帝转世,身上有太多秘密,谁敢说无人觊觎?那少年如今真真是举步维艰,轻易不敢对人信任了!

直到午间在万花宫用过饭,千醉雪才返回自己的住处,他洗了手,焚上香,静静坐着,取出琴弹奏起来,慢慢平静下心情,不过正当这时,忽然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那人身上的青草气息很是浓郁,伸手捻着千醉雪的一缕头发,轻轻笑着道:“……想我了没有?”千醉雪拨琴的手顿时滞住了,过了片刻,嘴角的肌肉才微微动了一下,牵出一抹笑容:“将近半个月……看来你在那里的收获应该不错。”诚如对方所言,他们一生最爱的都不会是彼此,甚至也许就连如今的感情也终会走上消亡的那一天,然而此刻这样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这样拥抱的感觉,只要在一瞬间出现过也就足够了,久远的将来究竟如何,不需要在此刻考虑……不是吗?

千醉雪握住那只捻着自己头发的手,那人就笑了,道:“收获么,自然还可以,要知道我为了弄到一枚合适的渡元珠,足足把那么大的渡元池翻了个遍,后来又要凝实剑元,真是累死我了……”说着,绝美的面孔上露出和静的微笑:“这些日子只能啃果子,我简直都快成猴子了。”千醉雪转过身去,对上一张精致的脸,他摸了摸对方薄红的唇,道:“那么,想吃什么?”

师映川长眉舒展,笑色分明:“倒也不怎么饿,不过,我想吃……你。”或许是上次那种身体的契合令人感觉很好,开始食髓知味,师映川的目光在青年胸口炯炯扫视着,千醉雪见状,起身向大床那里走去,一面扯开腰带,师映川紧随其后,轻笑道:“十九郎果然是痛快人……”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师映川抚摩着千醉雪坚实的胸膛,面色晕红,千醉雪看了看他,忽然翻身将其压在身下,亲吻着那玉一边光滑的肌肤,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师映川长长的睫毛将眼神切割得尤显迷离,他抱住身上的青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说着,右手摸上对方结实的大腿,摸到双腿内侧一片湿漉漉的黏腻,他缓缓挺腰,就想要再次埋入那诱人的所在,却不料房门忽然在此时被推开,有人道:“阿雪……”床上正准备再缠绵一番的两个人顿时一震,他们二人意乱情迷之际,哪里还会注意太多,却是直到被人闯了进来才惊觉变故,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师映川一扬手,湖色的撒花薄帐便飘然垂下,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一床春光,不过转眼间师映川就从帐内钻了出来,身上已经裹了一件粗布外袍,不过只看那光洁如藕的小腿以及莲花瓣似的洁白赤足,就知道他里面必然是什么也没穿的。

来人面容精致得仿佛一件温润的玉器,却是千醉雪的师父厉东皇,此刻面对这意想不到的一幕,不由得愕然当场,但厉东皇毕竟不是常人,一惊之下便又立刻平静下来,面色微微凛然,而师映川看清楚了对方的面目,先是有些尴尬,既而便恢复如常,平静地裹紧了外袍,微微欠身道:“……原来是大司座,失礼了。”他丝毫没有被撞破好事的尴尬,毕竟他与千醉雪不管怎么说也是拜过堂写过婚书的正式伴侣,与‘捉奸在床’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这时湖色的撒花帐子一掀,千醉雪披着外衣的身影在出现在了厉东皇的视线当中,对于师父的突然来到,他显得很是镇定,双手稳定地系好了衣带,欠身道:“……师尊。”厉东皇不答,只是看着师映川极美的镇静面孔,这个人本身就在发光,这张脸如果是生在一个柔弱无力之人的身上,要么就是倾国倾城被最有权势的男人视作禁脔,要么就是祸国殃民被骂作妖孽的祸水,但此刻在这张脸上,厉东皇却仿佛看到了某个千年之前的幽魂正隐藏其下,深深地裹在这具美丽的皮囊之中,一时间室中一片寂静,沉闷得令人压抑,连空气似乎也凝滞了起来。

师映川淡淡立在当地,微抿起薄红的嘴唇,毕露锋芒隐而不发,这个年轻人就如同一块璞玉,被连番的遭遇以及现实无比的生活狠狠雕琢磨刻了以后,比之从前的光润清贵,却是更多了一分犀利的璀璨,他的表情不喜不怒,只是负手在身后,就好象偶然遇到一位普通的熟人一般,十分轻松自在,早已经历过太多黑暗与冷酷现实的他,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一直信奉着看似冷血的生存法则,只要能够活着,并且很好地活着,那么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厉东皇此刻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举动,师映川决不介意对这个与自己关系一向还不错的长辈动手,哪怕眼下他还依旧顶着一张看上去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面孔。

但厉东皇的反应却是有些出人意料,他忽然微微一笑,道:“魔帝来我万剑山,不知有何要事?”自从师映川身份暴露,其后又叛离断法宗,他的宗子身份便被剥夺,从前的那些称呼自然也不必再提,因他前世乃是泰元帝宁天谕,今生又叛宗离道,被不少人视为魔头,只不过世上没有几个人有如此胆量敢当面叫他一声魔头的,因此有好事者索性便叫出了一个‘魔帝’的称号,倒也被众人默认,渐渐传开,此时师映川听得厉东皇这样称呼,倒也不意外,只不过他已从中敏锐地捕捉到某种信息,那就是厉东皇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将他视作晚辈,疏离,而又平等,师映川心念微转之下,淡然道:“岂敢当大司座这样称呼?我来无非是探望十九郎,我二人长时间不见,自然心中想念,此次来万剑山,不过是一解相思之苦罢了。”

厉东皇哪里会信这片面之辞,到了他们这样的地位,岂会为了区区儿女之情冒险?但他却也不反对什么,脸上微笑不变,道:“原来如此……”

☆、二对百三十八、横眉冷对千夫指

厉东皇自然不信这片面之辞,口中却道:“原来如此……”接着虚手一引,做了个‘请’的礀态,道:“请便。”这‘请便’显然不是让师映川离开,而是给他时间穿衣整理,而随着厉东皇的动作,室内的气机顿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形成了一种有意无意的古怪氛围,师映川见状,神色微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微笑道:“真是失礼了,让大司座见笑。”

说着,便轻轻一拉千醉雪的手,两人一起隐入帐后,里面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不多时,师映川与千醉雪便双双衣冠整齐地走了出来,三人便分了宾主坐下,师映川此时心情放松下来,他寒光四溢的目光于转动之间,已经落在了厉东皇身上,微笑道:“大司座似乎并不排斥我来这里?”厉东皇闻言只是眉梢轻蹙,嘴角带笑,却答非所问地道:“君上近来销声匿迹,想来日子过得并不顺心罢。”厉东皇说着,目光已在师映川全身上下打了个转儿,把那一身朴素乃至简陋的装束都看在眼里,从前这是千万人都要瞻慕的天之骄子,所到之处可以引来无数灼热的目光,然而现在此人却不再是荣光洒耀的神子,而是遍布阴暗气息的沼泽。

厉东皇的这番打量并没有被师映川放在心上,他笑了笑,道:“我过得还好,虽然一开始不太适应,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此时师映川秀润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闲适之色,倒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看在厉东皇眼中,让他有些别样的评价,若有所思地淡笑道:“君上如今不便露面,此次会冒险来我万剑山,只怕不仅仅是来探望阿雪这么简单罢。”厉东皇说着,自己心中也在思量,蓦地,他突然间想到一事,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一时间不由地眼露精光,盯视住表情平静的师映川,一字一句道:“莫非君上此来,为的是……渡元珠?”

此话一出,师映川顿时身子一挺,眼中闪过厉色,目光瞬间就将厉东皇完全罩住,一念之间室内气息就转为了鲜明的敌我对峙,厉东皇此人师映川是知道的,虽然看起来似是性情平和,温文和蔼,令人如沐春风,但师映川却明白此人隐藏在温润和煦外表下的却是极深的城府与极敏锐的心智,这从对方在短短的时间内、从没有任何端倪的情况下却准确推断出他的来意就可知一二了,一时间师映川深黑的瞳孔当中精芒点点,黝深难测,而一旁千醉雪已是微微垂下目光,但脊背却不知何时已经绷得紧紧的了,某些东西已变成一触即发的态势,这时厉东皇脸上却是波纹不兴,这一切的演变自然并未瞒过他的眼睛,但他却好象是没有感觉到师映川目光当中的锋利似的,虽然看在眼中,却是仍自微笑着,说道:“看来我是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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