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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 / 2)

师映川笑道:“已经好了,不但如此,我还算是因祸得福,有了些进益。”连江楼右手一伸,掌心落在师映川肩头,一缕淡淡的气息便自肌肤传递进去,查探一二,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又重新收回了手,微微点头,师映川从脖子上取下那串寒心玉,说道:“师祖还给了这个做见面礼呢。”连江楼扫一眼手串,道:“既是你师祖赐下,便用心保管。”师映川笑道:“这是自然。”

师徒二人说了一阵话,师映川又陪着连江楼用过午饭,这才回到自己的山上,他原本打算去找白缘聊聊天,不过听说对方眼下不在宗内,便也罢了,一时却想起左优昙来,记挂着他那颗鲛珠不知道怎样了,于是唤过一个侍女,让她去叫左优昙过来。

未几,外面珠帘一动,一个青色身影走了进来,师映川正在喝茶,闻声便抬头看去,准备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师映川的脸色便陡然沉了下去,他盯着左优昙雪白面孔上明显是用利器所致的一道长长伤痕,眯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四十三、打上门去

此时左优昙美丽绝伦的脸上分明多了一条伤痕,大约有差不多两寸长,从左额角一直纵穿至下巴位置,在雪白的肌肤间尤其显眼,看那样子,应该是数日之前受的伤。

师映川皱起眉头,看着这道明显不会是左优昙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伤痕,放下茶杯问道:“是谁伤的你?”左优昙垂目淡淡道:“……是碧麟峰的人。”

“碧麟峰?”师映川面沉如水,他摆摆手,示意左优昙继续讲下去:“仔细说说,我听着。”

随着左优昙的诉说,师映川很快便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数日前左优昙无意中听说落玉谷有一处盐湖,便动了心思,他乃是半鲛之身,生性喜水,尤其是海洋,只是即便是那附近的七星海,距离断法宗也有不短的路程,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不经师映川允许便离开断法宗的,因此退而求其次,这盐湖对他就有了很大的吸引力,左优昙打听清楚了地方,便让一个大光明峰弟子带路,去那落玉谷,而师映川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对这左优昙不必太过拘束,因此白虹宫中众人也不阻拦,反正落玉谷是在断法宗内,只要左优昙不离开宗门,那就索性由他去罢。

一开始倒也顺利,左优昙到了地方,同时也已经记住了回去的路,便让那名弟子自己返回,独自一人在湖中戏水,但后来却有几名碧麟峰弟子路遇此处,为首之人乃是真传弟子身份,此人显然有龙阳之好,见了在湖中戏水、姿容绝美的左优昙,立刻动了心思,透露自己身份,以言语相挑,而左优昙因为容貌之故,一向最厌此事,便不免言辞激烈起来,对方一时恼羞成怒,便动起手来,左优昙不敌,被其一剑划伤面部,左优昙见状,立刻报出自己乃是白虹宫主人所有,希望借此将对方喝退,怎知如此一来,对方见得罪了剑子,又知左优昙半鲛身份,贪图他脐下那颗珍贵的鲛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欲痛下杀手,万幸此时恰好又有人经过,左优昙寻到机会,趁机入水遁走,这才逃脱。

师映川听到这里,面色愈沉,冷笑道:“好一个碧麟峰,果真强横霸道!”又向左优昙问道:“此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左优昙缓缓一抚脸上的伤痕,眼中闪过不甘之色,咬牙道:“是我自己本事不精,遭此羞辱,也怨不得旁人,若是嚷嚷得尽人皆知,莫非很有脸么?”

师映川闻言,微微点头,眼中就有了几分赞许:“不错,确实应该如此。”但随即语气一变,冷然道:“……只是此事又岂能这样算了?一开始还可以说罢了,但那混帐后来既然知道你身份,竟然还敢做那恶毒之事,这是把我的脸面放在哪里?把我大光明峰的脸面放在哪里?如今我既然回来了,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说着,猛然站起身来,对左优昙道:“你去跟封宝阁的管事要两瓶九华膏,就说是我要你去拿的,你拿回去敷脸,保你不落半点疤痕。”他轻轻一笑,眼中凛凛之色流转不休:“至于我,便亲自去那碧麟峰一趟,瞧瞧那里的人是不是都那么横行霸道!”

……

已经是入秋时分,空气中的燥热更甚,就连草丛中的虫子都被晒得没有了什么力气叫嚷,阳光晃得人眼睛发花,但树上许多果子甜熟的气味却让人有一股醺醺的饮酒之感,颇觉惬意。

空中忽然有一个白点出现,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越来越近,一个碧麟峰内门弟子疑惑地望去,然后就在他的视野中,那道白影慢慢下落,最终保持在距离地面五六丈的高度,原来却是一头白色的大雕,那雕背上坐着一个男孩,身穿绣有松竹梅岁寒三友的青色衣裳,头挽紫销金箍,腰佩长剑,整个人显得十分干净利索,却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大雕翅膀扇动,停在半空当中,那男孩右手搭在剑柄上,眼睛向下一顾,道:“……常罗何在?”声音十分平稳,就好象是在问着天气如何之类的问题,那名碧麟峰弟子眼见这只在断法宗几乎无人不曾听说过的白雕,再联系雕背上男孩的形貌年纪,顿时已深深弯下腰去,语气十分恭敬:“往日这个时辰,常罗师兄应该正在后山眉园……”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倏然掠过,那弟子连忙抬起头,却只见一人一雕迅速消失在远处,朝后山去了。

师映川乘着白雕飞往后山,未几,只见下方一处好大的所在,便是那眉园了,一些华衣丽服的男女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饮茶谈天,或是一边散步一边低声说些什么,给人一种十分清雅的感觉,这些都是碧麟峰真传弟子,而在其中服侍或者跟随的,乃是内门弟子,一时间师映川按雕而落,青色的身影出现在眉园中,黑眸内一片幽冷之色,开口问道:“……常罗何在?”

众人愕然而望,这白雕实在太过抢眼,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心思鲁钝之辈,念头一转之下,岂能猜不到雕背上的男孩究竟是何人?当下众内门弟子顿时兴奋不已:此刻周围有不少真传弟子,其中也不乏几名拥有自己的一座属于碧麟峰一脉的山峰、在真传弟子里面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与白虹宫主人相比,无论是地位、权柄、还是其他方面,都差得太多,尤其师映川一向都在山上修行,极少下山,眼下却突然出现在碧麟峰,自然很难不令人吃惊。

随着师映川话音落下,一名华服金冠的年轻男子脸色顿时变了,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俯身施礼,其中一名高瘦男子语气恭敬道:“不知剑子驾临眉园,有失远迎,还望剑子恕罪。”

师映川微微点头道:“我来是要找人,此人名唤常罗,不知眼□在何处?”他冷然一笑,目光冷厉中饱含着一股强烈的戾气,弹了弹指甲:“我今日刚回来便听到一事,得知常罗此獠对我白虹宫中人见色起意,后来知道其身份,又起了杀人灭口之心,莫非当我白虹宫是吃素的不成?可有将我师映川放在眼中!”

师映川说罢,跳下雕背,伴随他迈步而前,顿时一股煞气透体而出,青衣青剑,面色含威,隐隐有肃杀之气,在这一刻,谁还能将他看作一个孩子?

“剑子息怒!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高瘦男子连忙出言,在场众人亦是愕然,万没想到师映川是来寻晦气的,师映川闻言,嘿然一笑,道:“误会?我的人被那常罗所伤,差点就被杀了,还有什么误会!”他说着,锐利的眼睛已经环视周围,却见一个英俊年轻男子脸色大变,顿时心中有数,上前一步,扶剑冷笑道:“你便是常罗?很好!”

常罗瞳孔忍不住微微收缩,师映川的话让他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迅速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自从那天左优昙逃走之后,他这几日心中一直都在惴惴,生怕有人找上门寻晦气,那剑子虽然年幼,平时名声也不显,很是低调,但却毕竟是宗门剑子,地位非凡,若是当真因此动怒,自己虽然是真传弟子,身份不同,可也依然不敌白虹宫主人的怒火,只是却不曾想,师映川竟然亲自找上了门来!

此时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剑子且请手下留情……”随着这声音出现,一名身穿白色羽衣,美丽非凡的女子缓缓自远处走来,清傲的面容极是秀丽,这女子显然很有地位,她所过之处,众人都神情恭敬,然而师映川却看也不看此女一眼,突然间一声冷喝,整个人化为一道青光,直取此女,只听一声空爆震响,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雷霆万钧之势,与此同时,无数石块以及细碎的粉尘炸起,仿佛一朵花般向周围绽放,待到尘土粉末散去,只见师映川正笔直站着,在他面前,刚才那羽衣女子却是昏倒在地,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周围众人顿时大哗,有机灵的已经转身奔出,向外面报信。

此时距离这女子开口不过是转眼间的工夫,这美女容貌既美,地位亦是不凡,一向受人追捧,而今日除了一开始那句话之外,居然连姓名都没来得及让人知道,连手段辞令都还没有使出,就被师映川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上来一拳打晕,实在是憋屈之极,师映川却是毫不怜香惜玉地冷冷一哼,看着那昏迷女子道:“……我说话时,什么时候有你插嘴打断的份儿!”

他说罢,不理旁的,只是转身看向常罗,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厉色,声音却很平静,只是那其中却透露出太多太清晰的凌厉之气,说道:“……左优昙既然是我白虹宫的人,今日我自然要为他讨一个公道,无论是谁随意伤了我的人,我一定都会让其付出足够的代价!”

常罗瞳孔一阵剧烈收缩,脸色青白,忽然间强行稳住心神,哑声道:“……此次是常罗卤莽,愿意当面向那位公子赔罪!”师映川眼睛微眯,丝丝寒意在嘴角浮现,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道:“赔罪?你几乎将人杀死,怎么赔罪!”师映川眼眸一冷,道:“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你自破气海,此事就算揭过。”

自破气海,那就是废掉修为,并且终身都是不能再习武了,与普通人无异,这对武者来说,往往比死更加难以让人接受!常罗听了这话,脸上瞬间再无血色,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却惹上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他嘴唇微微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剑子如此行事,是否太过了些?”蓦然间有人缓缓说道,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名身穿黄衫的年轻公子自远处而来,此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十分俊秀,此刻一双漂亮却阴沉的眼眸正看向师映川,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师映川只觉得这人似乎有些面熟,好象哪里见过一般,他微微凝眉一想,猛然间脑海里却闪过一个画面:当时年仅七岁的自己,正将一柄匕首狠狠刺入一个黄衣少年腹中……

原来此人就是当年那阴沉少年,碧麟峰峰主亲侄,谢凤图!

☆、四十四、得理不饶人

这黄衣少年身姿修长,凤目长眉,虽姿容略带几分阴柔,却也十分令人赞叹,他一身黄衫,与当年见到时一样,就是当初那谢凤图,师映川见了此人,脸色平静,倒是并未因此产生什么表面上的变化,但那谢凤图的眼眸深处却隐隐翻腾着冷芒,心中念头转动,道:“剑子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我碧麟峰兴师问罪,未免有些不妥罢。”

谢凤图虽然与师映川有过节,但师映川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哪怕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能当面就不客气,否则只会坏事,因此态度还是十分谨慎,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几不可察地越发森然起来,师映川脸色冷淡,目光落在谢凤图身上,淡淡开口道:“不妥?我没觉得哪里不妥,我不在宗门,有人就欺到了白虹宫头上,现在我回来了,又岂能容得下罪魁祸首在这里逍遥?若是不能讨回这个场子,我这个剑子的脸面何在?!”

师映川言辞俱厉,说话间脸色逐渐阴沉下去,一丝森寒之气在他瞳孔之中流转不休,将目光攫住那常罗,冷冷道:“……要么你现在立刻自破气海,要么我今日,就将你斩杀在此!”常罗此刻听到师映川低喝,眼中不由得就流露出无尽的惊惧之色,只看师映川这个架势,若是真要动手,自己却应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师映川话音方落,却见一道人影已倒飞出去,原来是那谢凤图面寒如冰,冷不丁右拳突然一出,就将那常罗直接打飞了出去,他下手颇重,只见常罗重重砸落在几丈外的地上,嘴一张便‘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混帐东西,你做下那等胆大妄为之事,今日就让你受个教训!”谢凤图冷冷说道,他感觉到了师映川隐藏在平静面孔之下的杀意,因此才干脆先行出手,然后才向师映川微微一礼,原本冷漠的脸上却是平和下来,甚至还带了一丝歉意,说道:“还请剑子恕罪,常罗此人一向性情卤莽,行事冲动,他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是白虹宫中之人,自然绝对不敢冒犯,无非是一时糊涂罢了,方才我已教训了他,日后他做起事来定然再不敢如此放肆,还请剑子莫要与这种糊涂之人一般见识。”

那常罗也是有眼色之人,师映川这般不依不饶地上门问罪,态度强硬得令他只觉心底一阵发寒,当下顾不得伤势,连嘴角的血迹也不曾擦,立刻挣扎着起身,赔罪道:“是常罗一时糊涂,有眼无珠,还请剑子高抬贵手,不要与我计较……”

师映川却没有看他,只似笑非笑地看住谢凤图,道:“什么叫你已经教训了他,所以我就不与他一般见识了?莫非谢公子以为,自己有资格替我决定事情不成?这断法宗上下,除了我师父一人之外,谁有这个资格!”

师映川声音冷静中透着讥讽,那种毫不客气的语气令谢凤图的身体瞬间微微一僵,眼中的厉色一凝,几乎难以掩饰,他神色一凛,缓缓道:“那左优昙虽然算是白虹宫中人,毕竟只是一个买来的奴仆,而常罗好歹是真传弟子身份,更何况左优昙并无大碍,莫非竟要让真传弟子因为一个奴仆而废了修为不成?”

师映川却继续冷笑道:“奴仆?谁说他是奴仆?”说着,面露不耐之色,一只手按在剑柄上,道:“好了,你已经阻我这些工夫了,若再纠缠下去,究竟是不将我这个剑子放在眼里,还是视我大光明峰如无物?还不速速闪开!否则我认得你,我这柄别花春水却不认得!”

谢凤图脸色变得颇为难看,他见师映川完全不为所动,只一意要废了常罗的修为,心中大怒之余,却还是克制着自己,不能与师映川正面冲突起来,一时深吸一口气,道:“还请剑子息怒,我等并非对剑子无礼,更不敢对大光明峰有半点不敬,只是……”他见师映川横眉立目,周身气势隐隐露出,令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意向,此刻他已经毫不怀疑师映川的决心,此人是真的要在他们碧麟峰的地头上,生生废掉一名真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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