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一样?”皇帝似在自言自语:“那年冬天下的好大的雪,你用雪晶子搓了一颗还的朕,朕记得。”他突然不说话了,也不看我,大抵早已想回了当年,那个下了好大雪的冬天。他忽然吸了一口气:“……很漂亮。你把手冻坏了,娇娇。”
“一点都不疼。”我胡乱搓了搓手。
“后来朕想想,”他忽然漂移了目光,“朕有点疼……”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有眼泪要流出来。
举头,明月高悬。
街上已经有异动了,一拨一拨着常服行列却十分整肃的人混进了百姓人头中,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他们是来找咱们的么?”我问。
“可能,”彻儿拉我手,把我挡开,“宫里走丢了两个人,他们可能发现了。”
“这些人不像是宫里的人……”
“傻丫头,”他笑我,“八成是附近王府侯府里拨调出来的……能大张旗鼓直从宫里调人么?咱们走吧,皇阿祖得恼了。”
我“嗯”了一声,正想随彻儿离开,几簇人群却从我们身边擦过,彻儿忙搂我腰,很快地转过脸去,我的心“咚咚”地跳着,今儿若是被王府的人先找着了,再送回宫中,彻儿的面儿往哪里搁?连我都要不开心的,偷跑出来玩儿,却又被逮了回去,真丢人!
彻儿搂着我,面上却无半丝紧张,我紧挨他,一动也不敢动。
待人走了,我长舒一口气,他笑笑,温热的气息正触我耳鬓,我一阵脸红:“公子,咱们回吧,家里要来人找啦。”
他低头看我,笑意温和,却不走。
皇帝来了兴致,笑呵呵道:“这倒有趣,本公子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玩头,先生,这要怎么个玩法儿?”
原来是我们正挨着一处算卦测字的摊儿,这我见过,却也没“玩儿”过,堂邑侯府乖张调皮的小翁主,总要比养在深宫的小皇帝见识广博的多!我总也逮到了取笑他的机会:“彻儿,你可真笨,这种测字骗人的把戏也信!”
测字先生不干了,鹅羽扇一挥:“小姑娘,你这可是来砸摊子的?”他倒也算和善,拿我玩笑:“瞧你面色,我倒是可开一卦,小姑娘……可是打家里溜出来顽的?上元灯节,暮色重火,”他瞥了彻儿一眼,“可是尽好呐……”
“嗨,”我大喇喇上前,“您别乱瞅,我们可不是大户人家私奔出来的野鸳鸯!那位,是我家公子,上元灯节,陪公子出来走走……”
“正是,”彻儿笑着上前,“这位先生测个字吧,天色不早,测完我们就回了。别听我家傻丫头胡闹。”
言毕,彻儿挥袖写下一字,我顺去一看,是个“乐”,心道彻儿也真狡猾,这个字儿,半点不与身份相适,料那测字先生半点看不出来,连蒙带猜也不能说上些门道。
“长乐奉母后”的“乐”,彻儿呵气始成,谁都会想,大汉盛世,这个字与百姓同乐有关,绝不会再作另想了。
测字先生摸着一撮山羊小胡,细眯起眼来,微微一笑:“字不在其义,只看其笔骨,盛气凛然,遒劲苍硬,想来公子非常人……”他抬头,笑着看彻儿,眉间竟似有深意。彻儿也回笑:“这算不得本事,好话谁不会说?每个来测字的,你皆挑些好话来讲,想来无人不喜的。”
我挡了进去:“彻儿这回总算没傻!”
彻儿摇了摇薄扇,笑道:“傻丫头别混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