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5看我刀枪棍棒
内宅的事情,被人传到了张德功的耳朵里,百几十岁的老爷子眼睛闭了一下,然后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说话。
“你就是张明堂?”张德功看着张明堂,斯斯文文,一表人才。
扔大明朝选科,这也是个堂堂士子。
“阿公好,我就是张明堂。”
张德功站起身来,笑呵呵地手执虎头九节杖,他身子骨还是硬朗,只要没有大灾病,再活几年没有问题。
几个姨太太养的儿子女儿,都已经过世了几个,他却还是硬朗地活着,似乎是打量着张明堂,微笑着,上下看了看,连连点头:“好。”
张明堂笑了笑,他也是个读书读的多的人,气质也好,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的好。
不像张耀祖,一眼看去,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一到夏天,就开着一辆破烂桑塔纳叫上一群老哥们儿去吃烧烤。穿着拖鞋白背心,一条不知道多少年的大短裤,口袋里永远放着许多零碎,吃烧烤的时候还要时不时地拍桌子骂娘。
这兄弟两人,受的教育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
张家出不了儒将来。
“那个张耀祖呢?我想看看他。”张德功手拄着虎头九节杖,微笑着说道。
人群外,张贲拨开人群,大大拉拉地走了进来,鞠躬行礼之后,道:“太公,我爸爸他有事不能来,还望见谅。”
张德功愣眼看到,见张贲挺直了身子,硬朗无比,边上张骁骑比他还要高小半个头,两兄弟站在那里,就是两条好汉。
老太爷嗯了一声,哈哈一笑,一只手在手背上拍了拍,爽朗道:“这个小重孙儿倒是要比大重孙儿更要有煞气啊,怪不得,怪不得能把怀仁逼迫成那样,有杀气,有杀气啊。”
张贲朝着身后拱了拱手,又转身过来对张德功说道:“有杀气不好么?”
张德功笑看张贲,倒是大为意外这个小家伙儿竟然是这样的放得开,边上张骁骑和张明堂倒是有些拘谨,虽然之前老爸阿公已经说了不要拘谨,可是到了这里,竟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寡言起来,反倒是平时很少说话的张贲,这个光景,倒是大方的很。
“有好有不好。”张德功摇头晃脑,“我已经是百几十岁的老东西了,什么世道没见过?乱世,杀气腾腾,才能保境安民。太平年月,要杀气,做甚么用?”
张贲跨前一步,抱拳躬身,然后又站直问道:“这世上,真有真正的太平年月么?”
这一问,倒是把张德功问住了。
老太爷想了想,反问道:“那你说说,现在不是太平年月么?”
张贲道:“我们现在,自然是太平的。可是假如有人打了我,我又返回去打翻本,然后他再来打我全家,我火气上来,就把他全家杀了。那么,这岂不是就不太平了么?”
张德功奇怪地看着他:“你这分明是歪理嘛。”
张贲突然笑了,看着张德功:“老太公,你也知道这是歪理啊。那就简单了,这世上,讲歪理的人多,不讲理的人也多,有他们在,还能太平么?你和别人讲道理讲不通了,忍又忍不得,那么我只好杀个痛快,最后如果吃了枪子送了法场,也没有什么懊悔的。”
老太公瞪大了眼珠子,好一会儿才被张贲的话惊的缓过气来,哈哈大笑:“你这个脾气,跟谁学的?老三他可是没有这样的匪气,更没有你这样的横行霸道。”
张家大院小老虎的一番话可是把老娘和阿公们吓的魂儿也飞走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吃枪子也无怨无悔,简直就是说疯话嘛。
冯庆华更是心急了一下,心中暗道:张耀祖那个狗东西,这下好了,儿子什么不学,偏偏学他那些歪门邪道!
那周遭的看客,那几个立着的姨太太,那些个张家的子孙们,都是瞪大了眼珠子目瞪口呆,这是人说的话吗?
张贲倒是无所谓,只是道:“如果有人抓我,我就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将来自然可以翻本。位高权重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归是要落在我手中,捏死他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张德功皱眉:“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戾气?”
“见的血多了,拼杀的人多了,手上亡魂多了,自然有了戾气,兴许哪一天真正太平了,没有腌臜的事情,没有让我眼不见为净的事情,我就不杀了,不打了,不做那见血的勾当。”
他倒是老实,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又可知道,侠以武犯禁,有法律,要你这样用私人手段,还要法律干什么?”张德功问道。
张贲平静道:“法律虽好,可有时候来不及,如果来不及,那些个泼才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被惩处,我等不及。那么还不如我手起刀落,把他们的脑袋瓜子砍了下来,然后在墙上写上:杀人者,张贲是也。”
张德功笑了,哈哈大笑:“那你杀的过来吗?这天底下,这么多看不过去的事情,你杀得过来吗?如果你错杀一个了呢?那就是没办法弥补的事情了。”
张贲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模样,道:“我一个人,自然是杀不过来。那我就先找一个地方杀,杀的那边心惊胆颤,这样就没有人敢乱来,头上悬着一把刀,谁跟性命过不去。然后再换一个地方杀,依法炮制。如果错杀了一个,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弥补,等到我杀不动了,再到他们坟前自杀,以谢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