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嘴,鞠老太太把药碗还给王平安,冲他咧嘴一笑,牙齿上沾了药汤,黑黑的,幸亏现在是白天,要是晚上看到了这个笑容,王平安的头发非得竖起来不可!
欧阳利见鞠老太太服了药,松了口气,道:“主人,药铺的坐堂医生跟着过来了,他听说是您开的方子,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亲自煎药,还非要跟着属下把药送过来不可!”
胖胖的坐堂医生忙上前,冲着王平安就给跪下了,不住地磕头,操着一嘴的太原口音,道:“小人鞠世荣,给王相爷行礼了!”
王平安一听乐了,道:“你也姓鞠,这可巧了,你和他们一个姓!”说着,他一指鞠家的三口。
鞠世荣抬起头来,道:“回王相爷的话,这位小哥曾带着二老到小人的铺子里看过病,小人念着是本家的原故,那真叫尽心尽力,可是连换了三个方子,都不管用啊!小人只好劝他们来这里焚香祷告,求神佛保祐!”
王平安皱起眉头,心想:“这个鞠世荣可有点不着调儿了,身为医生,治好不病也就罢了,怎么却撺掇着病患求神拜佛呢,这不是等于让病患放弃治疗了么。就算是最后没有希望治好,这种话也不该由他说出来的!”
这年头极少有人不信神佛的,而鞠世荣更是信到极点,是玄奘大师的忠实信徒。他并不知王平安心中所想,反而喜滋滋地道:“小人就知道神佛一定会显灵的,结果看看,真的显灵了吧!鞠小哥刚带着二老祈福三天,就碰上王相爷您了!鞠小哥,信我的话,没错吧?”
鞠家后生自然欢喜,他一边看着母亲,给母亲擦汗,一边听着鞠世荣说话,转过脸来,道:“世叔说得太对了,果然是神佛显灵啊!”
鞠世荣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围观百姓们叫道:“各位都看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灵感寺的神佛是最灵的,现在通天浮屠还没建好呢,就灵到这般地步了,要是等建好了,那肯定是有求必应,听我的,不带错的!”
百姓们哈哈大笑,住在附近的人有些是认识鞠世荣的。这位鞠医生从太原来长安开馆,可到了长安后,钱财就被人给偷了,正当他交不出房钱,在客栈里大哭时,掌柜的主动免了他所欠的房钱,并让他去灵感寺拜佛,说这里的神佛最灵了。于是,鞠世荣就来了。
事实上,掌柜的是看他哭得太狠,怕想不开上吊,死在自己的店里,让自己吃上官,这才找了借口,把他骗到灵感寺来的,就算这位鞠医生想不开,要上吊也在这里上好了,至少立即就能得到超度。
可应了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鞠世荣到了灵感寺这里,竟然见到不少人在树下摆了香案,而且其中不少人是生了病,求神佛能早日让自己的病好。
鞠世荣敢从太原千里迢迢的来长安发展,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他干脆在灵感寺附近,摆了个摊子,给百姓看病,一来二去竟然积攒了些钱,这才在附近租了店面,开起铺子来。
如此一来,他自然对神佛极是虔诚,认为是神佛帮了他的忙,更建议鞠家后生带了父母前来求神拜佛,结果神没来,王平安来了。
鞠世荣极是兴奋,他双臂高高抬起,不停地叫道:“神佛显灵,灵感寺的……”
旁边,一直坐着的鞠老太太忽然道:“哎呀,你喊得好大声啊,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老太太忽然说出这么句话来,鞠世荣立时没声了,惊讶地低下头,看着鞠老太太!
而围观百姓们则是瞬间安静下来,可只安静了眨眼的功夫,却立时齐声欢呼起来,一起拍起手,叫道:“神佛果然显灵了,这老太太能听见声音了!”
王平安则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的这个方子,治你的病见效极快,服下去,只要汗一出,立即就能病好。”顿了顿,又道:“不过还得巩固一下,这病拖得时间稍长了些,所以你得再服两剂,好生休养几天才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莫要着急!”
由于是面对面的说话,他的声音自然不大,可周围百姓们的欢呼声却奇大,掩盖住了他的声音。可鞠老太太却冲他点了点头,从马扎上欠起身,要给他行礼,很显然虽然周围的声音极大,可她仍旧听到了王平安的声音。
鞠世荣蹲下了身子,急切地问道:“老嫂子,你刚刚服了我煎的汤药,这病一下子就好了?有什么感觉,能说给兄弟听听不?”
鞠老太太看向王平安,王平安冲她微笑点头,道:“我连方子都没打算保密,还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呢,你尽管说便是。”
鞠老太太这才敢说,她道:“也没啥太多的感觉,就是喝了药后,感觉挺热的,全身冒汗。”她一指身边的儿子,道:“我家小子还给我擦汗呢,大兄弟你是看到的。”
鞠世荣有点尴尬,刚才他太兴奋了,光顾着喊灵感寺果然很灵感,却忘了自己是来看鞠家二老的病情,所以没怎么注意鞠老太太。
鞠老太太却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汗出来后,也不知怎么的了,就感觉耳朵里象是打雷似的,突然间就有响了一下,硬响硬响的,然后我就能听见声音了,听你在大呼小叫的!我说大兄弟啊,我这耳朵刚刚才好,可禁不住你这么吼啊,别再把我给震聋了!”
鞠世荣惊讶地道:“出了汗后,这病就好了?可是,我给老嫂子你开的三个方子,全都是让你发汗的啊,你汗也出了不少,怎么那时就没好呢?”
他知道问鞠老太太也是白问,把脸转向了王平安。
王平安一笑,道:“那药方你不是看过了么,想想看,以前你开的方子,和我开的,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