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要知道恒王叛军围城以来,虽已断去城内粮草,但宁义城的水源来自地底,乃是取自深井之水,所以依仗井水支撑,城内众人才能勉强存活。倘若当真如同何其猛所言,对方已经对城里的水井下手,一旦断去水源,便等于断去宁义城的活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得一子气得暴跳如雷,一时也顾不得责骂,急忙叫那何其猛带路去看。众人一路转过两条街道,来到城中一口较大水井处,还未来得及靠近,便闻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凑拢一看,只见井中之水依旧清澈如故,却往上冒起阵阵恶臭,其威力犹胜粪坑,逼得众人不得不掩住口鼻。
那何其猛在旁解释说道:“原以为经过昨夜一番清剿,已将城内奸细除去十之八九,谁知如今看来,对方派来的奸细少说还有数十人,甚至极有可能还在暗处潜伏着更多。据各处弟兄们所言,方才这些奸细趁着混乱向城中各处水井下手,径直将死人和残尸抛进井中。虽有不少被弟兄们当场击毙,却始终没能保住所有的水井。”那方大人忍不住问道:“倘若当真只是几具尸体入井,又怎会如此臭气熏天?只怕所谓的尸体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对方其实是向井里投放了毒药。”
旁边的谢贻香却皱眉说道:“井水源自地底暗流,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加上地底暗流和地面上的江河湖海一样,日夜奔流不息,再怎么厉害的毒药,又怎么可能对活水下毒?”话音落处,正好又有一队绿林贼匪赶来,领头之人却是此番四位当家里“天马山”的范神通,听到谢贻香这话,当即接口说道:“正是由于井水源自地底暗流,宁义城里这百余口水井乃是同宗同源、相互连通。虽然只有二三十口水井被人动了手脚,但我方才带人粗略巡查一番,而今城内的所有水井,都有阵阵恶臭传出,竟是无一例外。”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弄不清对方派来的奸细究竟对城内的水井动了什么手脚,只得相继望向在场的得一子。得一子寒着一张脸,当即叫人从井里打上一桶水来,顿时恶臭四溢,气味愈发猛烈,惹得众人避之不及。得一子却独自靠近,仔细凝视着这桶井水,眼见桶里的水清澈如故,他忽然伸手捧起一掬,径直送进自己口中。
在场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纷纷开口喝止,却是为时已晚。得一子喝下一大口恶臭无比的井水,随即沉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是些糊弄人的伎俩,有什么好怕的?”说罢,他便向众人扬声说道:“谢贻香这丫头所言不差,地底暗流本是活水,绝无可能被人下毒。况且对方倘若当真往井水里投下毒药,即便做不到无色无味,也该尽力遮掩才是,又怎会大张旗鼓地将尸体丢进井里,生怕旁人不知井水被人动过手脚?”
说到这里,他已抬脚将打上来的一桶井水踢翻在地,让桶里的水四处流淌,又说道:“至于井水里这股恶臭,想必是那些奸细往井水里投有生出恶臭味的药丸,再利用地底暗流的封闭不畅,令气味一时无法散去,以此制造惊惶。只需静候两三日,随着地底暗流的流动以及水井与外界的通风透气,这股恶臭便会自行散去、逐渐消失。又或者是直接将井水打上来,在太阳底下暴晒几个时辰,便能尽除这些恶臭,令井水恢复如初。”
众人见得一子亲自喝了一大口井水,又解释清楚其中缘由,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谁知得一子说完这话,脸色却是一暗,又厉声说道:“不过这一道理虽然简单,但城里的那些无知百姓却未必肯相信,定会以为水井里的恶臭乃是源自那些被丢入井中的尸体,从而生出什么尸毒,又或者是什么冤魂怨念,再也不敢饮用井中之水。再加上潜伏在城内的奸细借势造谣,散播流言,迟早会在宁义城里引出一场恐慌。所以那个家伙行此举动,依然还是‘兵不血刃、不杀一人’的原则,用的是攻心之术;他在井里投下的虽非杀人之毒,其实却是诛心之毒。”
这话一出,方大人率先醒悟过来,顿时破口大骂,急忙向得一子询问道:“下官这便发布告示解释缘由,说明城中水井无异常,同时再亲自带头喝水。仙尊你看这样可好?”得一子立刻反问道:“且不说那些蠢物冥顽不灵,照眼下宁义城里的局势来看,你以为那些蠢物还会相信你说的话?”
方大人顿时哑口无言,旁边的谢贻香也是束手无策,只得说道:“小道长,对方此举甚是歹毒,倘若当真是那个言思道设下的诡计,眼下这整座宁义城里,便只有你能够应付得了,还请你想想办法。”得一子听到这话,脸上才重新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冷笑,淡淡地说道:“要想应付那个家伙的诡计,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这话,得一子便转出他那对血红色的瞳孔,仰头望向天空,左手五指则是不停掐算,似乎正在计算什么。众人见他这副举止,也不知这小道士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一时也不敢打扰,只得默不作声。如此过了半响,得一子才转回他那对灰白色瞳孔,冷冷说道:“对于那些被谎言蒙蔽的无知百姓而言,与费尽唇舌向他们解释真相,倒不如将计就计,用另一套谎言来蒙蔽他们,轻而易举便能扭转他们的认知。这便传令全城,就说城里的所有水井已被对方利用尸体施下邪术,说得越可怕越好,令所有百姓不可再饮用一滴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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