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玉门关的军营里本就囤积了不少常用的药材,之前糯米中的瘟疫散布时,才发现独独遗失了“挂金灯”和“朝天子”这两味药材,经过众人推断,多半是被那个自称邹松的神火教高手盗走,所以才会让玉门关的驻军落到今日的地步。而今陆将军率领未染病的军士退守到玉门关城墙上,随身携带的除了粮食之外也有不少药材,眼下有了哥舒王子带来的这一包“挂金灯”和“朝天子”,立刻便能依照木老先生的药方配药。
眼见哥舒王子如此坦诚,陆将军连忙陪笑几句,声称自己绝对信得过他,倒是不必再试。旁边的吕师爷会意,当即站出来当小人,叫随军郎中接过哥舒王子手中的药材,去照木老先生的药方煎药。旁边的先竞月和李刘氏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怀疑之色,这哥舒王子越是表现得光明磊落,反而越令人感到不安,可是思来想去,却怎么也看不出他这些举动背后究竟藏有什么异常。
当下陆将军便招呼哥舒王子等人在城墙上席地而坐,先竞月也请哥舒王子将先前告诉自己的话又对陆将军和吕师爷说了一遍。听到此番躲在幕后设局的敌人乃是神火教和别失八里的畏兀儿族,陆将军心中暗惊,脸上却是不动神色,傲然说道:“别失八里不过是西域的一个弹丸小国,被中原、吐蕃和汗国三者夹在当中,居然也敢来犯我玉门关,简直是不知死活!只要众将士的瘟疫能够治愈,陆某人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说话间,转眼便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天色早已黑尽,却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全靠玉门关城墙上的火堆照明。随军郎中此时已照着木老先生的药方煎了一大锅浓浓的药汁,陆将军便和众人起身回到玉门关的城门上方,叫随军郎中去城墙下面的人群里选出两个被瘟疫感染的军士,给他们一人喝上一碗。待到两名军士喝完药,吕师爷便让他们留在城墙的石梯下面歇息,好让城头的众人静观其变。
随后陆将军又向哥舒王子仔细询问别失八里大军的详情,对此哥舒王子却说自己一无所知,之所以知道此中详情,也是因为和金万斤的那一次会面。最后哥舒王子便向陆将军说道:“小王和陆将军乃是初次见面,有些话原本不当讲,然而陆将军既然将小王当作朋友,那么小王也只好冒昧几句。”
众人听他说到这里,都是心中一凛,暗道:“终于要说到正题了。”只听哥舒王子继续说道:“要知道神火教的势力遍及天下,在西域更是根深蒂固,其手段之阴狠毒辣,更是世人皆知,中原武林甚至有人将其称之为‘魔教’,其凶恶可见一斑。而这十多年来,神火教一直蛰伏不出,此番却突然派出一个自称金万斤的神秘人,唆使别失八里对玉门关痛下毒手,以神火教历来的做派来看,即便没有十足的胜算,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否则绝不会贸然动手。更何况小王曾经见过那个金万斤,其心智之高、城府之深、手段之狠,就连小王也自愧不如,居然连暴起杀人的活尸和绝迹已久的瘟疫都被他弄了出来,不得不令人心生畏惧。所以倒不是小王小觑了陆将军,以玉门关眼下的形势来看,恐怕是难以抵挡。”
陆将军不禁“哦?”了一声,反问道:“那么依照阁下的意思,末将应当如何是好?”哥舒王子见他明知故问,当即笑道:“活尸攻心,瘟疫夺命,这些其实都只是前奏。待到畏兀儿大军压境,朝廷以及嘉峪关的龚将军又因为‘僵尸’的谣言不肯向玉门关提供补给,陆将军便是腹背受敌,只怕非但守不住这玉门关,就连陆将军和此间的数万将士也将埋骨于此。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全军撤回嘉峪关,就算嘉峪关的龚将军不肯让众军入关,陆将军进可以直接攻入嘉峪关,以泰王对陆将军的信任,事后只需解释清楚,朝廷定不会怪罪;退可以在嘉峪关城墙前安营扎寨,畏兀儿族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去犯嘉峪关疆界,而嘉峪关的驻军看到陆将军的队伍安然无恙,时间一长,‘僵尸’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朝廷也会主动召回陆将军的队伍。”
话音落处,先竞月心中顿时一惊,陆将军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的吕师爷已忍不住说道:“哥舒王子此言丝毫不差,小人也是如此劝谏将军,奈何将军始终不肯听信!”陆将军冷哼一声,当场给了吕师爷一个白眼,这才向哥舒王子笑道:“如此听来,哥舒王子此番送来粮食和药材的条件,便是要叫陆某人撤军了?”
却不料哥舒王子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小王只是见将军气度非凡,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端是一条好汉,所以才会以良言相劝。至于陆将军听与不听、玉门关驻军撤与不撤,却和小王这个突厥商人有什么干系?试问陆将军身为玉门关十万驻军的统帅,又岂是小王三言两语便可以说动的?小王若是心存此念而来,不仅是在侮辱陆将军,也是在侮辱小王自己。”
哥舒王子这话出口,再一次大出众人的意料,愈发猜不透他心中所求。想不到这个三十来岁的突厥胡人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心思缜密、老谋深算,算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就算是在汉人里面,只怕也挑不出几个能与之抗衡的人,倘若此人是敌非友,后果必定不堪设想。那陆将军和吕师爷惊恐之余,再想起他言语中所提及的那个什么金万斤,居然还能让眼前这个哥舒王子“自愧不如”,简直不敢想象世间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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