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帐篷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甚至算得上有些闹僵。李刘氏怕这哥舒王子一言不合,当场便要唤帐外的四个色目人高手进来围攻,连忙站到先竞月身旁。阿伊也是心中一惊,想不通这位竞月公子和自己的哥哥才刚一见面,为何立马争锋相对、剑拔弩张?倘若先竞月因此翻脸,就连阿伊自己也难以抵挡,更别说是哥舒王子手下的其他高手。
面对先竞月的咄咄逼人,哥舒王子也凝视着面前的先竞月。两人四目相交,过了半响,哥舒王子突然展颜一笑,点头说道:“很好!竞月公子快人快语,不像其他汉人那样虚假客套,倒是小王入乡随俗惯了,反而显得不够坦诚。也罢,实不相瞒,当日在兰州城里,小王之所以出手相救,不过是顺手而为,同时也想结交你这位鼎鼎大名的‘十年后天下第一人’。谁知事后与你一番交谈,你我二人恐怕终究会是‘胡汉不两立’的结局,小王心里也有些后悔救你性命。所以此番在嘉峪关前再次相遇,小王本不愿再救你一回,乃是因为看在阿伊的份上,这才叫木老先生替你治病。”
说到这里,哥舒王子不禁看了看身旁的阿伊,又对先竞月说道:“大家明人不说暗话,竞月公子乃是当世英杰,自然不是傻子,舍妹阿伊对你的一番心思,想必你也心知肚明。这回你能捡回这条性命,说到底便是因为舍妹阿伊,试问如此大恩,不知竞月公子打算如何报答于她?”
这回却轮到先竞月一愣,想不到哥舒王子不仅绕开了自己的逼问,还将阿伊拉扯了进来。先竞月本就不善言辞,又哪里是这哥舒王子的对手?再看一旁的阿伊被哥舒王子当场道破心事,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一双大大的眼睛更是毫不避讳地望着自己,眼神里尽是藏不住的喜悦。当下先竞月连忙说道:“阿伊姑娘的救命之恩,自当拼死相报。然而我早有婚约在身,从不敢妄想男女之事。”
听到先竞月这一回答,哥舒王子却忽然代开话题,说道:“想必竞月公子也曾有过怀疑,以为小王这个‘哥舒王子’的名号多半是在招摇撞骗,殊不知小王却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突厥王子’。只不过我这个‘王子’的出身却有些低贱,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便是‘庶出’的王子。所以比起皇室里同辈的三十几个兄弟,小王实在微不足道,为了远离纷争,这才背井离乡,前来你们汉人的地盘讨生计。至于舍妹阿伊,虽然也是不折不扣的突厥皇室血脉,但出身却连小王都不及,乃是我皇叔当年在吐蕃民间生下的女儿,突厥皇室直到今日,也始终没给过她一个真正的名分。”
先竞月听他突然说出自己的家世,不禁有些惊讶,却不知哥舒王子的用意何在。只听哥舒王子又说道:“所以我兄妹二人身上流的虽是突厥皇室之血,却从不敢自认高人一等。而‘竞月贻香’的大名小王早已如雷灌耳,当然也知道谢封轩谢大将军曾替竞月公子和谢三小姐定下婚约。然而无论中原还是西域,无论汉人还是色目人,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理,似竞月公子这等人物,自然也不可能终生只娶一个女子。小王敬佩谢大将军是汉人中的大英雄,也曾在兰州城里见过谢三小姐,的确是将门虎女,所以我兄妹二人不敢造次,只要竞月公子点头,小王这便让舍妹阿伊嫁与你做妾,正妻之位仍然留给谢三小姐。”
这话一出,先竞月顿时呆立当场。就连旁边的李刘氏也被吓了一大跳,原以为对于男女之事,自己已是足够放纵,想不到眼前这个哥舒王子还要更胜一筹,不但当着自己妹妹的面向先竞月提亲,而且还主动叫自己的妹妹做妾,当真是长了见识。眼见先竞月惊骇之下手足无措,她连忙接过话头,笑道:“哥舒王子的话令人好生费解,既然你这位结巴妹妹出身皇室,不是公主也是郡主,又怎能来给我家大人做妾?难道堂堂的突厥皇室,竟是如此的……如此的……唉,又或者哥舒王子口口声声说你们兄妹二人是突厥皇室,其实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那阿伊的汉话本就不好,也没怎么听懂众人这一连串的长篇大论,但看到李刘氏开口,顿时喝道:“贱妇!说话轮不到你!你不滚,杀你!”哥舒王子却抬手止住阿伊,向李刘氏笑道:“这位……这位夫人,你对你家大人的关怀,这几天小王早已看在眼里。请恕小王斗胆,正所谓好事成双,竞月公子若是答应下这桩喜事,不妨再来个喜上加喜,便由小王立刻操办,将夫人和舍妹一并嫁与竞月公子。只是舍妹到底出身突厥皇室,同样是嫁与竞月公子做妾,还得尊舍妹为大,夫人为小,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哥舒王子这番话说得李刘氏心花怒放,虽然明知此事不妥,也不禁双颊飞红,连忙转头去看先竞月。先竞月此时已彻底回过神来,不由地暗叹一声。要知道他少年成名,又被选入皇帝的亲军都尉府,还一路坐上统办的位置,可谓是前途无量,由此引来朝野间不少女子的倾慕,倒也是再常见不过。然而自从大将军谢封轩许下婚约,那些女子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谁也不愿招惹上谢封轩的女儿。所以无论是有意婚配的人家,还是对先竞月心生好感的女子,即便还心存侥幸,也不敢当面提及,最多只是旁敲侧击几句,先竞月只需不作理会,对方也便知难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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