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场众人里面,也就数“泰山神针”欧阳茶师徒算是半个仵作,毕长啸当下便请欧阳茶来查验这具无头尸。那欧阳茶拄着拐杖端详片刻,当即摇头说道:“眼下这具无头尸,并非案发当夜那具。其头颅乃是在人死之后才被钝器剁去,而当时那具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却甚是平整,显是被大刀巨斧之类的利刃斩去,而且……”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突然闪现过一丝疑虑,却将话头一转,点头说道:“小丫头眼力不错,死者的确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当然不可能是恒王。”
得到欧阳茶的肯定,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想不到恒王的命案还没头绪,如今却又多出一具来历不明的无头尸,甚至极有可能牵连出毕府里的第二桩命案,可能会牵连出毕府中第二桩命案,令此间的局势愈发复杂。谢贻香在旁冷眼旁观,看到欧阳茶眼神中的异样,她不禁心中暗道:“验尸一道我只是粗窥门径,但这位欧阳先生却是当世有名的神医,即便比不上专业的仵作,但对人体的了解自然远胜常人。看他眼神中的迟疑之色,莫非是从这具无头尸身上发现了什么端倪?又或者是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只可惜谢贻香眼下却没心思探究欧阳茶的异常,更对眼下这具来历不明的无头尸以及毕府里的第二桩命案毫无兴趣,因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恒王命丧毕府”一案了结。那宋参将此时已详细盘问过了搬来尸体的几名军士,确定冰窖里原本的那具尸体果然已被掉包,当即怒道:“好大的胆子,如此重大的命案,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偷换死者的尸体,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待到老子查出是谁干的,定要将他抽筋扒皮!”
谢贻香不禁笑道:“宋参将,说话可以要注意了。正如你方才所言,一桩如此重大的命案,死者的尸体却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被人掉包,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那宋参将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旁边的常大人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说道:“谢三小姐……这……唉,此事是我们的疏忽,但是……”说到这里,他陡然醒悟过来,连忙问道:“依谢三小姐之见,眼下应当如何处理?”
要知道谢贻香方才道破这具无头尸的破绽时,便已想好了后面的打算,听到常大人询问,她微微一笑,说道:“眼下整座毕府都已被朝廷彻底封禁,三个月来不但有常大人和宋参将二位镇守在此,更有重兵驻守,死者的尸体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掉包?所以依小女子之见,只怕却是两位大人多心了,试问像这样的一具无头男尸,本就身份不明,先前仵作们的验尸结果若是有所偏差,倒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她缓缓扫视了在场众人一遍,正色说道:“所以这一具无头男尸,自然便是命案当夜留下的尸体。但是经过我们方才的查验,就连欧阳先生也说了,死者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自然不可能是皇帝的十一皇子恒王,更不是当夜前来毕府的客人。”
须知除了常大人和宋参将两人,在场众人也都基本见到过当夜那具尸体,所以欧阳茶才能确认尸体已经被人掉包。听到谢贻香这一番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话语,众人惊骇至于,也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
只听谢贻香继续说道:“既然尸体不可能被掉包,那么所谓的‘恒王命丧毕府’一案,便可以就此了结了。就在三个月前,皇帝的十一皇子恒王无故离开驻地,至今还没有下落,虽然有人说恒王前来了蜀地的毕府,其实却并没有真凭实据;至于三个月前毕府里发生的命案,依照这具无头尸的检验结果,也绝对不是恒王。所以恒王的失踪和毕府的命案,这两者之间从此便可以撇清关系了。”
说完这番结论,她又向常大人说道:“此后我们只需照此上报朝廷,并将这具无头男尸送往金陵刑捕房,证明‘恒王命丧毕府’的传闻其实是子虚乌有,好让朝廷重新立案,寻找失踪的恒王下落。至于毕府里的这桩命案,方才听诸位的讲诉,多半和蜀地一带常有的关公显灵之事有所关联。而处理关公显灵一事,想必成都府的官差早已是轻车熟路,自然更有经验;我们将这桩命案转交到他们手里,再是合适不过,届时以郑国公在这成都府的威望和地位,只怕不出三日,毕府的封禁便可解除,大家也可以就此散去了。”
话音落处,原本哄闹一片的毕府前厅里,早已变得鸦雀无声。想不到谢封轩家的三小姐、刑捕房的办案捕头,居然还能如此判案,当真是别开生面!
那常大人急忙将谢贻香的话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一遍,忍不住问道:“这……这只怕行不通,眼下这具尸体分明不是……唉,谢三小姐,不少人见过案发当夜的那具无头尸,且不说先行离去的萨将军,成都府那八名仵作的验尸结果早已记录在案,还有恒王的侍妾和仆人也来认过尸……若是仅凭我们的一面之词,只怕……”
谢贻香笑道:“如何会是一面之词?常大人是朝廷钦点负责此案的刑部官员,宋参将又是成都府派来全权侦办此案的军中将领,再加上小女子这个代替商不弃商捕头而来的刑捕房捕头,只要有我们三人一致的判定,难道还不够?再说了,眼下还有在座诸位作为此案的见证之人,合我们众人之力,难道还抵不过什么萨将军和恒王的侍妾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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